第四十四章意識到危險
柳太太自始至終沒聽懂他們這篇茄子論，現在，看他們兩個的話題告一結束，她就慌忙的說：“好了！好了！什麽茄子蘿卜的，周媽特意做了一盤小脆餅，你們是吃還是不吃呀！放著現成的東西不吃，盡管研究茄子幹嘛？”
給柳太太這樣一打岔，大家都笑了，空氣就更緩和了。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吃了點東西，喝著咖啡，撇開正題不談，而隨便東拉西扯的聊了一些，每個人似乎都有意在回避什麽，隻有柳元楓最興奮。九點鍾不到，映秋就站起身來告辭了，柳元楓還要挽留，但，映秋說，她“必須”要回家了。
柳天佑沒有堅持，他一直顯得心事重重而若有所思。柳太太把他們送到大門口，不知是客套還是真心，她說：“再來玩啊！元楓，你要多帶夏小姐來玩啊！”
“你怕我不帶她來嗎？”柳元楓說，“放心，媽，我不止要帶她來，我還希望她永遠不走呢！”
映秋扯了柳元楓的衣服一下，阻止他往下繼續說。他們走到那花木扶疏的花園裏，柳元楓說：“你等在這兒，我去把車子開過來！”
“不。我們散散步吧！今晚月色很好，每天坐在汽車裏，簡直不能領略夏天的夜色！難得有這麽好的月光，我們——別把它放過吧！”映秋說。
她的語氣裏有一股難解的蒼涼，但是，柳元楓並沒有聽出來。他很興奮，很激動，很快慰，他覺得已經完成了一件極艱巨的任務，他終於使父母接受了映秋！所以，當映秋提議散步的時候，他也欣然同意，他的心正在唱著歌——一支美麗的夏歌！
他們並肩走出了花園，在那迎麵吹拂的晚風之下，緩緩的向前走去。夏天的夜，原有一種醉人的，暖暖的清涼，何況，這已是盛夏時節，夜風也是暖意深深的。
天上，一彎月亮高高的懸著，帶著種冷漠而孤高的韻味。幾點星光，疏疏落落的灑在黑暗的穹蒼裏，似乎在冷冷的凝視著世間的一切。
映秋踏著月色，
踏著燈光，踏著人行道上的樹影，沉默的向前踱著步子。柳元楓挽著她的腰，仰首看天，俯首看地，他覺得俯仰之間，都是自己的天下，何況身邊，伊人如玉，淡淡的衣香，一直縈繞在他麵前，他就心曠神怡，而躊躇誌滿了。人生，有情如此，有人如此，夫複何求？
“映秋，”他興衝衝的說，“你收服了我爸爸！”
“是嗎？我並不覺得！”映秋冷幽幽的問。
“真的，映秋！”柳元楓興致高昂而胸無城府，“我父親平常根本不大和小輩談天，他總是保持一個距離，我想，在他心目裏，我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孩子’，既然是孩子，就休想談思想和深度。而你，改變了他整個的看法，使他知道除了江依白那種會打扮、會跳舞、會享樂的女孩子之外，還有你這種典型！”
“可能，我改變了他某些看法，”映秋的聲音依然是清冷的，冷得像那秋夜襲人的夜風，給人帶來一陣寒意，“可是，我想，他寧願你選擇的是江依白，而不願意你選擇的是我！”
“何以見得？”
“對他來說，對你們柳家來說，我是太複雜了。”映秋輕歎了一聲，下意識的偎緊了柳元楓，“元楓，不是我敏感，不是我多心，我告訴你，你父母都不喜歡我，也不讚成我！我覺得，我們這一段情，恐怕到最後，仍然是不得善終！”
柳元楓一怔，他立即站住了腳步，轉過頭來，他的眼光閃爍的停在她的臉上，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握得好緊好緊。他問：“為什麽？”
“假若你理智一點，假若你冷靜一點，你會看出來，你也會感覺出來。”映秋凝視著他，月光下，她的臉色白皙，眼睛清亮，嘴角眉梢，都帶著一抹淡淡的哀愁，“你父母從我進門，到我出來，他們都叫我夏小姐，從沒有稱呼過我的名字，或者，你會解釋，這是出自禮貌，事實上，他們是有意如此！他們要讓我感覺，我的地位並沒有因你的愛情而穩固！尤其你父親，他是個心思很深，
很固執，很自負，很倔強的人！而且，他以你為驕傲，他不會允許他的‘驕傲’蒙上絲毫的陰影！”
“映秋，”柳元楓直直的望著她，完全不以為然的，慢慢的搖了搖頭，“你什麽都好，就是想得太多！如果爸爸不喜歡你，他盡可以冷淡你，他又何必和你談那麽多！”
“因為，他想知道，我什麽地方吸引了你！”映秋靜靜的回答，靜靜的看著他，“元楓，我有預感，我們必然不會有好結果。我看，我們還不如早一點散了好！”
他的手握緊了她，握得她發痛，在他眼底，一層怒氣很快的升了起來。他惱怒的說：“你又來了！你又說這種話！你是安心要咒我呢？還是安心要折磨我？”
“我不是安心要咒你，也不是安心要折磨你，”她忍耐的，哀傷的說：“我隻是告訴你事實，你父母不喜歡我，他們也不讚成我！我不願意看別人的臉色，聽別人的諷刺來生活……”
“慢點慢點！”柳元楓打斷了她，“我父母何嚐給了你臉色？又何嚐諷刺了你？他們一直待你很客氣，又是咖啡，又是果汁，又是點心……你再不滿意，未免太吹毛求疵了！”
“是的，我吹毛求疵！”映秋的呼吸急促了，聲音也不穩定了，她盯緊著他，“我難侍候！別人待我已經夠好！我還不知感恩圖報！柳元楓！你是個混球！”一仰頭，她掙脫了他的手腕，往前直衝而去。他追了過來，一把抓住她。
“映秋！你講不講理！”他大聲說，“好好的一個晚上，你一定要把它破壞了才高興嗎？”
“問題是——”映秋也提高了聲音，“你認為是好好的一個晚上，我並不認為是好好的一個晚上！我覺得糟透了！受罪受大了！”
“你反應特別，莫名其妙！”他皺緊了眉頭。
“我莫名其妙！我反應特別……你就少理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她憋著氣說，掙脫了他，她又往前麵衝去。
他呆站在那兒，氣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