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情不自禁
這世界原就如此現實，人心原就如此狹窄的嗬！想過一千次，懷疑過一千次，追憶過一千次……到底柳元楓對她是真情還是假意？柳家的獨生子！他當然見慣了名門閨秀，二十四歲！他決不可能對她是初戀！
現在回想起來，柳元楓在她麵前一直諱莫如深，既不談家庭，也不談女友。如果他從開始就在玩弄她，他應該是一個第一流的演員，他竟使她相信他的愛情！竟使她為他瘋狂，為他癡迷，為他喜悅和哀愁！
但是……但是……但是……如果他並非玩弄她，如果他確實愛上了她，如果他是真心的，如果那些誓言都發自肺腑……
傻嗬！夏映秋，她打斷了自己的思想。你隻是個愚笨的、無知的、愛做夢的傻女孩！他憑什麽要愛上你呢？論色，你甚至趕不上那個江依白！論才，你又何才之有？論家世，論門第，論出身……你沒有一項拿得出去！
愛上你？他為什麽要愛上你？如果他真心愛上你，他會一切隱瞞你嗎？他會在餐廳中不知所措嗎？他會見到自己朋友就坐立不安嗎？如果他真心愛上你，你應該是他的驕傲，他的珍寶，不是嗎？在愛情的國度裏，何嚐有尊卑貴賤之分？但是，他卻那樣“羞”於將你介紹出去啊！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感情，你居然還“迷信”是“愛”嗎？
夏映秋，別傻了，別做夢了！他隻是玩膩了大家閨秀，而找上你這個蓬門碧玉來換換胃口而已！可是，那小屋中的長吻，那鬆林中的誓言，那多少黃昏的漫步，那多少深夜的傾談，那碧葉下的互訴衷曲，那夏風中的海誓山盟……
難道完全都是虛妄？完全都是謊言？人類，豈不是太可怕？從今以後，還有什麽男人是值得信任的？什麽感情是值得追求的？不！不！不願相信這些是假的，不能相信這些是假的……
那柳元楓，不該如此戲弄她嗬！假若都是假的，他又何必再追到小
屋中來解釋，來祈諒，來求恕？不，她困擾的搖頭，他或者、或者、或者是真的！你總該相信有那麽一點點“或者”的可能嗬！
但是……
她陡的打了個冷顫。即使是那個“或者”，即使他對她動了真情。他們柳家，是她輕易走得進去的嗎？那賢淑可人的李文靜，那盛氣淩人的江依白，那瀟灑倜儻的秦宏文……就這已經見過麵的三個人，就沒有一個對她有好感！好感！傻嗬，夏映秋！他們甚至仇視你，侮辱你，這樣的家庭，你休想、休想、休想了！
從此，柳元楓三個字要從你生命裏徹底的抹煞，從你思想裏完全的消失……你雖一無所有，至少，還可以保存一點僅有的驕傲，如果再執迷不悟，你就會掉入萬劫不複的地獄，永無翻身的機會了！夏映秋，你毀滅了不足惜，可憐的媽媽卻將何去何從？
這樣一想，她心中就猛的一陣戰栗，神誌似乎有片刻的清明。是了！一切都結束了，再也沒有柳元楓，再也沒有鬆林，再也沒有夏歌，再也沒有夢想和愛情了。她茫然的抬起頭來，望著桌上的打字機和文件……心裏卻一陣又一陣的絞痛起來，痛得她手心冰冷而額汗涔涔了。
“夏映秋！”羅文昊走了過來，他已經悄悄的注視她好半天了。這女孩怎麽了？那蒼白的臉龐如此淒慘，如此無助，那眼底的悲切和迷惘，似乎比海水還深，盈盈然的盛滿在那眼眶裏，“你不舒服嗎？”
映秋一震，驚覺了過來，她慌忙坐正身子，望著電腦邊上待打的文件：“哦，沒有。我就打好了，羅經理。”
她開始打字，隻一忽兒，她就打錯了。刪除掉，她再重新打過，又錯了。她刪除了三次後，當第四次被打錯的時候，她頹然的用手支住頭，伏在桌上。羅文昊再也按捺不住，他走近她，溫和的望著她。柔聲問：“怎麽了你有什麽不如意的事嗎？你碰到什麽煩惱嗎？”
哦！她咬住嘴唇。別問吧！別問吧！別問吧！淚水在眼眶裏翻湧，她“努力”的要去忍住它。
羅文昊把她的椅子轉過來，她被動的抬起頭來了。他的眼光那樣溫存的、關切的、柔和的停駐在她的臉上，他的聲音誠懇而低柔的、坦白的問著：“是為了那個男孩子嗎？那個常來接你的男孩子？他怎樣了？他傷了你的心？”
她仰望著他，透過那層盈盈水霧，羅文昊那溫和儒雅的臉正慈祥無比的麵對著她，像一個忠厚長者。她心裏湧起一股翻騰的波潮，淚水再也無從控製，就瘋狂般的沿頰奔流下來。張開嘴，她想說：“我沒什麽！”
可是，嘴才一張開，許許多多的委屈、悲憤、無奈……和那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她所肩負的那副沉沉重擔，都化為一聲沉痛的哭泣，“哇”的一聲就衝口而出。頓時間，各種痛苦，各種委屈，就像潮水般的洶湧而至，一發而不可止。
羅文昊慌忙把她的頭攬在自己懷裏，拍撫著她的背脊，不住口的說著：“怎麽了？怎麽了？映秋？”
感到那小小的肩頭，無法控製的聳動，和那柔軟的身子，不停的顫栗，他就被那種深切的憐惜所折倒了。他低歎一聲，挽緊了她，柔聲說道：“哭吧！映秋哭吧！如果你心裏有什麽委屈，與其自己熬著，你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
映秋是真的哭著，無法遏止的哭著，那淚泉像已開了閘的水壩，從靈魂深處不斷的向外洶湧。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她才驚覺的抬起頭，趕快回轉身子，但是，來不及了，門開了。進來的是會計李小姐，一見門裏這副情況，她就僵在那兒了，不知是該進來，還是該出去。
映秋低俯著頭，不敢仰視。羅文昊有幾秒鍾的尷尬，就立即回過神來，他若無其事的接過李小姐手中的卷宗，目送李小姐出了門，他把房門關上，而且鎖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