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寄人籬下

聖朝天運三十年元日,伴隨著千重宮牆裏的聲聲嬰兒啼哭,天降大雪,百姓紛紛跪於廟堂朝拜,稱此等祥瑞之兆乃是承蒙吾皇之積德,福澤天下,連上蒼都為其所感,特此庇佑。更有甚者竟說當今皇上是武曲星下凡,自有神光普照……人說謠言止於智者,卻不知又是哪個精於阿諛奉承之道的臣子把這市井流言傳與了遠在盛京高座上的皇帝,雖無從考究來源出處,可把皇帝樂的,就賞了剛出生的女兒一個封號瑞安,賜名映雪,從此這聖朝便有了個三公主,也就是我。

這個朝代的王族姓東方。聖朝地處於這塊名叫蒼幽大陸的南部,東麵是澤國,西麵是離國,南麵和北麵都是些小國。其中聖國,澤國,離國成三足鼎立的格局,按理說三國鼎立帝王必是要爭出個勝負來的,可巧就巧在,聖國和澤國中間隔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蒼流海,離國和聖國之間又隔著個鐵木嶺,一海一嶺形成了天然屏障把這三國剛好隔開。澤國擅於水戰,聖國步兵精良,離國鐵騎勇猛,但若是開戰反倒因為地勢受限,彼此都奈何不了誰。

四年後。

月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時機,不過此時皇宮院落的一角靜安殿,伴隨著陣陣婦人淒厲的叫聲顯得格外陰森,院落的地麵上到處是樹木的投影,映著皎月卻讓人蒙上一層寒意,月涼如水。

“娘娘快不行了,快去請皇上來吧。”助產的嬤嬤們不停的進進出出,換水,送藥。一個宮女正跪在地上懇求著,“若皇上能來看一眼,娘娘說不定便能挺過去,如今怕是熬不過了。”

被皇上派來探望的公公站在屋外為難道,“這……恐怕是不能打擾聖上,淑房殿的那位如今身懷龍種正蒙聖寵……。”

地上的宮女壓抑著怨憤不平的說道,“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美人,論位份哪有我家娘娘尊貴,這宮裏什麽時候連尊卑都不分了?”

“咱家隻能奉命行事,聖上也是掛念靜妃娘娘的,否則又怎會派咱家在這候著?你還是進去好生伺候吧,做奴才伺候主子才是本分。”

我支著頭坐在廊簷

下,靜靜的聽著屋內越來越微弱的呻 吟聲,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個可憐的女子正為自己的丈夫生孩子,丈夫抱著別的美人讓不相幹的人來看一眼居然是天大的恩賜。若是放在現代恐怕這種男人早就浸豬籠了。

屋內傳來一陣銀盆撞破的聲音,聲聲敲擊著地麵,讓人的心都跟著發顫。“啪”一聲脆響,“沒用的東西!還不趕快收拾了重新換水。”淡淡的血腥氣從房間彌漫了出來。

隻聽得屋內響起一個比方才年輕許多發著抖的聲音響起,“嬤嬤饒命,奴婢……奴婢不敢了。”她帶著哭腔,卻又拚命忍著,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大概是第一次看女子生產,難免被眼前景象嚇得手足無措。屋內又是一聲冷喝,“都慌什麽?若是笨死的也不冤枉!”

頓時屋內又安靜許多,隻聽得一個婦人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時有時無的呻 吟從她喉間溢出,像被是掐著脖子,她隻能發出沙啞的拉鋸似的悶哼,“快,灌藥!灌藥!”又是一陣混合著腳步和衣袖摩擦的淩亂的雜音,不難想象,此時那正在生產的女子是多麽淒慘的被宮女們強行掰開嘴巴一碗接一碗的灌下助產的藥,絲毫不管這女子虛弱的身體是否承受的住這麽猛烈的藥物作用。身為她女兒的我隻能抱著腿,披著月色的寒氣,坐等著她最後一刻的到來,守著她斷氣。

突然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嬤嬤高興的把孩子抱出來,“生了,生了,是個皇子!”

公公趕緊上前看了看,“天佑吾皇!咱家得趕緊去複命了!”

隨著太監的離開,誰也沒在意,屋內那女子已經耗盡力氣香消玉殞了。

那剛才跪在地上的宮女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周圍忙著清理的嬤嬤安慰道,“小桃,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跟鬼門關隔著層紙,娘娘雖然歿了可給皇家留了血脈,功不可沒,皇上定會戀著情分厚葬娘娘的。”

後宮的女子總是薄命的多,依稀記得,就在臨產前,母妃還撐著腰撫著肚子滿臉希冀的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當母親的身上總會由內自外的散

發出一股柔和的氣息,母妃本來就是美麗的女子,懷孕讓她原本單薄的身子豐盈不少,整個人都閃著慈愛的光輝。她柔若無骨的手摸著我的頭,“映雪,很快就有個伴,不孤單了。”那時她多麽歡喜,整個臉都笑意盈盈,她怎會想到不過一天的間隔,她便跟她的女兒天人永隔了。

這宮裏難產死的妃子不在少數,也不是每個死了的女人都能按皇家禮儀下葬的,享有殊榮的也不過是少有的那麽幾個,生前不能隨侍帝王,死後便讓她們享受著榮華富貴也是天家的恩寵了。

一道聖旨在天明的時候來到了靜安殿,大抵意思,先歌功頌德,再給了個貴妃的封號,按照貴妃的禮製下葬,舉國哀悼七日,念及皇子和公主都年幼,暫讓中宮代為撫養。謝了恩後,所有的奴才和宮女便趕緊收拾靜安殿,不消片刻,原本華麗無比的宮殿霎時變的寂寥,一片雁過無痕,落葉無聲的慘淡。

鳳棲宮,皇後的寢殿。公公,宮女,各站了兩排,從屋外一直延伸到屋內直到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這深宮到底有幾重紗帳。

領路的公公恭恭敬敬的弓著背引我和隨行的宮女到了鳳棲宮的延春殿。我細細打量著,皇後居住的宮殿自然是華麗到極致的卻帶著天然的高貴,也不知靜安殿以後會是哪位新寵入住呢。正想著,帶路的公公向我行禮道,“延春殿便是公主和殿下的寢宮了,公主若有不喜歡的,可隨時傳喚奴才,奴才告退了。”隨即又直起身來,對著一群宮女神氣十足的說,“你們可要伺候好了,稍有差池,哼!”淨鞭一拂,扭著腰走出殿外。

剛出生的弟弟在小桃的懷裏睡的很安好,除了出生的時候哭鬧了外,居然睡到現在還未醒,不記事的孩子總是幸福些的,他大概不知道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能與他相依為命的是我這個身體才四歲的姐姐。不過幸好這身體四歲,心智卻是有二十二歲的。不然真不知如何在這宮中立足,身為皇子注定是不能安穩的活著的,誰又會在意一個孩子何其無辜,無辜死去的皇子怕是數不清了,何況我們是沒有娘保護的孤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