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後知後覺的原諒——蘇小年自述

蘇小年掩口而泣，她等這一天已經是太久了，終於是可以給自己一個說服的理由了。左熙，真遺憾。遇見了你。那一年，你濃妝墨彩，說不在意我的素顏。說我，宛若天仙。其實這都不過是你看膩了魚肉豐盛，想要盛一盤清淡小菜罷了。隻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吃多了青菜，也是會麵黃肌瘦的。

她們規勸，我不聽。可是明明她們說得那麽好，她們說，“好的愛情，戰得勝時間，抵得住流年，經得起離別，受得住想念”。而我唯一低估的就是——你的心會在時光的打磨下，更加圓滑。我許過你萬世繁華，卻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它灰飛煙滅。並不好看。也不是沒有為你畫地為牢，然而，守得了雲開也未必見得了明。左熙，我終於接受，那個時候的你，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愛我。隻是清淡的喜歡。不濃烈。

終於，你是要結婚了。

這一天，陽光明媚，我翻日曆，然後就想到了你。其實這一切都是刻意的，我看著日曆牌上的數字，知道今天的你做了新郎。可是我卻告訴小錦，說我要好的女朋友要結婚了，我很難過。小錦安慰我，說要是哪一天我要結婚，她也是會難過至極的，倘若是那一天遺憾到不能站在我的身邊，她會哭的。可是她不知道，那個要結婚的人是你。不然，她肯定是會狠狠地罵我一頓的。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覺得很難過。這種感覺，就像是，生命裏非常非常重要的寶貝，從心髒的位置抽離。從係你走向你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與我無關。左熙，你不知道，生活這麽累，走過的路那麽多，看著那些綻放的花兒，我想到的卻似多年之後，靠著你肩膀時的場景。它們那麽遠，那麽長。我是相信的，有些情，是要比時日來得更長的。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那些漂亮的光彩，沿著整張臉的輪廓，暈染開來。我知道，那個給我這份情的人，不是你。

而這一天，終歸還是沒有辦法站在你的身邊。左熙，說實話，我是真的有在難過。我準備好了風塵仆仆，也準備好了舟車勞頓。唯獨是，沒有準備好見你的那顆心。是的，我怨你，一直都怨你。可是，我也說過我愛你。那個時候的我，除了小錦，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玩伴。他們說我太驕傲。可是，在遇見了你，我便沒有了一點驕傲，是你將我的脾性磨得沒有了棱角，你對不起我的好。現在想想，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左熙，那麽就以這一天為臨界點，你走向你的世界，我留在我的光景，僅此，而已。

終於，我再也不用靠著你未婚的理由等你了。

這樣，真好。

天氣都是這麽熱了呢，然後就會生出很多感慨和驚駭。它們豐盛、繁茂。其實我更知道，未來好永遠比壞要來得多。我們都距離時間那麽巧，我祈禱你的生活過得沒有我好，這樣你就會知

曉我這幾年的難過。一度以為，你是那棵紮根的大樹，最終還是經不住風餐雨露。我所知道的是，每天都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愉快的。不愉快的。那麽，你知道嗎？我要丟掉你了。真的要丟掉你了。也不是沒有想過，你讓我疼了，我要千倍萬倍地在你的身上討回來。終歸還是不想委屈了自己，不想擔負那麽多的勞累。左熙，我放過你，不過是為了放過我自己。

十七歲那年，打鉤明誓，要在未來的某一天，穿上漂亮的婚紗，做你的新娘。那一天，走過紅地毯，經過爸爸的手，將我交到你的掌心。從此，百般嗬護，萬分寵愛。那真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一個夢。不過現在夢醒了，我看開了。

在此之前的那麽多個夜裏，我都被噩夢驚醒，那個時候我總是想，若是經年過後，躺在我身側的那個人不是你，就連我的潛意識，都是動蕩不安的吧。現在我知道，那個人，絕不是你。

左熙，你應該知道的，我討厭你。是的，我討厭你，那並不是恨。我也曾經以為，我會執著對你的怨念，一輩子。終歸還是不可以了嗎？我發現，那些厭惡，居然伴著歲月的光景，它們亦步亦趨，漸漸地開始淡漠了初衷。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心就已是開出了簡單、豐盛的花朵。它們明晰、耀目，甚至都是照出了我緊張的模樣。真是傻極了。

其實，有時候我想，你真可憐左熙，都不知道什麽是愛。沒有人比這更可憐了。

終究，你還是給了最漂亮的禮物。不僅是小煜，還包括曾經愛著你的那個美好的我。就算之前那麽深信不疑的結果，還不過是夢一場。我並不後悔在最開始的時候，心境沒有明朗，卻是在走過萬水千山之後，反反複複，而我在場華景中，也漸次要慢慢地在某一天老去。我們的愛情沒有捱過最嚴寒的冬天，就算是這樣，你之前驚豔的也著實讓我受寵若驚了好多年。

此後我便知道，比愛情更長遠的還包括友誼。小錦說，不管再過去多少年，她給我的愛，也絕不會比我未來的那個他少幾分。她說這句話時候目光灼灼，其實，就算是她不說，我也是堅信的。這些年，我最感謝的就是，時光賜予了我那麽美好的安洛錦。我真慶幸，在更早之前，於更遠之後，她都陪在我的身邊，不懼風雨波浪，始終給予我最完滿的保護。

左熙，你不知道，你帶給我的傷害遠比疼愛要大得多。因為小煜的到來，我完全是手足無措，斷絕了與父母的關係。要是沒有小錦，怕是我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了吧。可是我慶幸，你給予我的傷害，因為在此之後，我再也沒有遇見過比這還要嚴重的傷。不是沒有偷偷跑回去，遠遠地看著爸媽忙碌的模樣，他們是真的老了呢。我真心疼。我也是真的很想念他們。都說最割舍不斷的是血緣，我也曾夢到

，他們抱著我說對不起，說要我原諒他們在我最艱難的時刻選擇了疏離。我不怪他們，一點兒都不，他們給了我生命，教會我成長，對於他們我沒有怨言。小錦說，他們肯定是早就原諒了我，可是她不知道，我之所以沒有回去，躲躲閃閃，全是由於我沒有原諒我自己。我一定是，傷得他們很重。就算是他們不計較，我還是會心如刀絞。

就算是再堅硬的人，心也不是百穿無孔的吧。

看著你挽著她的手，走過紅地毯，戴上準備好的戒指，吻過她的唇角。左熙，我說出來你一定是不會相信。我笑了，我居然是笑了。不是苦笑，不是冷笑，而是由衷的笑。這些場景真熟悉，除卻你身邊的人。是的，我承認，在我年少的那段光陰，我夢到到。

可是，那又怎樣呢？歲月早已在我的眼睛裏，生出打彎兒的花。我記得，你對我說過我們永遠不分開。可是，可是，我略低著頭淡笑開來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的恒久不變啊。連我笑起來的動作都是可以分好多種的。原來時光離間了我們，原來我們掛在唇齒的傷害其實是自己的錯覺。它們，都是過去啊。

左熙，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始終相信，終會有一個或幾個人，陪著我，抵達這世界的盡頭。雖然我不知道，除了小錦之外，那些人還有誰。

我收好了之前寫過的好多的小紙條，字跡並不規整。卻是歡脫悶騷。它們卻是沒有了後來。然後我聽到了歎息，原來無論多麽要好的我們，都經不起時間的顛簸。

你猜，我最妒忌的是什麽？那好，我來講給你聽吧。我最妒忌的是，我站在所有的光景的背後，眼睜睜地看著，於你身側的人不是我。我也記得，我們並沒有爭吵，卻是背馳而行了。

可是，那是曾經。我想你應該明白，但凡事情沾染上曾經，都是已經物是人非了的。曾經，那些鈍陌的刀鋒沿著皮膚，一點點地切割開來，我不害怕疼，我唯一計較的便是難過罷了。無可避免。

可是，隻要是傷口，就會愈合。時間便是最好的良藥。就因為有過撕心裂肺，所以才不會再去計較小疼小癢。未嚐，這不是一筆財富。你給的傷害。

那好，我來抱抱這些悲傷吧，然後全部丟掉。我發現，它們都長著迥異的狀貌，我一個都不喜歡。它們都是那麽醜，我為什麽要喜歡。

小錦說，我仰著下巴的時候，有著我想象不出的漂亮。我知道，她是要我找回我的驕傲。此刻我卻發現，它們從來沒有丟失過，隻是我用那些其他的情緒，掩去了它們的光芒。

不忿恨，不難過，不遺憾，也再也沒有義無反顧。左熙，我想你是會很幸福。我並不希望，你在某一天，聽到時日的荒涼，連天扯地，貼著四肢百骸，說你錯過了自己的良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