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結束

回到客棧,寧傾嫵拿出隨身攜帶的凰令,放置唇邊——

片刻後,夙湮就出現在了房中。

“凰主,你終於想起我了……”夙湮行了一個禮後,就開始沒心沒肺地抱怨起他的主子是怎樣怎樣的狠心。

寧傾嫵不知為何,和這個少年在一起時,即便少年的語氣並不算恭敬,她也不會生氣,即便明明知道少年的真實性格絕對不會如此。

“行了,這次找你來是有事情。”寧傾嫵沒時間理他,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

一聽到有重要的事情,夙湮也收起嬉皮笑臉的姿態。

寧傾嫵對夙湮還是挺欣賞的,懂得輕重的人,才是足夠站在她身邊的人。

“這張紙上的東西你幫我找齊,材料愈多愈好,絕對不能有半點差誤,盡快送到我的手上。”寧傾嫵拿出一張折著的紙,遞給夙湮。

在無崖穀七年,除了學武之外,有些東西還是必須要學的。

比如毒。

不過景沐非並沒有親自傳授,而是給了她製毒的秘笈,其中有不少毒都是現下已經消失江湖偌久的好東西啊。

本來要搜集材料有些困難,所以寧傾嫵才會一直懶得動手,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要懂得物盡其用嘛。

“是。”沒有問任何多餘的問題,隻是簡單就應下了命令。

不得不說,暗凰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主人的命令,不管對與否,隻需要遵從,不需要質疑與猜忌。

“你回去吧。”都快天亮了,她寧傾嫵不是神,今天她到現在還沒合過眼,剛剛還進行了一場不算激烈的比試。

“那你記得要找我啊,我會盡快完成任務的,絕對比夙情那女人辦事可靠!”正事過後,夙湮又是一副沒心肝的樣子,肆無忌憚的樣子。

“嗯。”寧傾嫵隨口敷衍。

看出了她的不耐煩,夙湮露出了個委屈的表情,但還是一聲不吭地消失。

回眸時那小眼神,哀怨至極。

寧傾嫵倒在床上,開始構劃著今後一步步要走的路……

每一步,都要不容有失。

天還沒有全亮,寧傾嫵不耐煩地睜開眼。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如此性急之人。

“距離我說的時辰還有一段時間吧。”寧傾嫵坐起身子,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褻衣,發微微有些淩亂,絕對的魅惑。

不過麵前的男人眼裏連一絲起伏也沒有。

仿佛麵前的不是一個絕色美人,而是一根木頭。

寧傾嫵也不是古代保守的小女子,也是格外坦然,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是血饒。”景沐非從袖間掏出一把短匕,麵無表情地遞過。

寧傾嫵接過時,滿意地笑了。

不愧是絕世兵器,觸感都不一樣。

短匕上鑲著朱色的玉石,看上去很有些年代感,呈暗紅色,很是像一件昂貴的藝術品,極適合女子使用。

緩緩拔出短匕,就連見慣了上好兵器的寧傾嫵也不免讚歎

出聲……

暗紅色的匕身,似乎被血染透,映出妖嬈的顏色。

整個匕首在未拔出之前,就像一件美麗的觀賞品。拔出之後……那寒芒,令人膽寒。

難怪會叫血饒,當真是遠見不如近觀啊。

以前見景沐非擦拭它時,也不過覺得血饒很適合她,真正拿到手,才被血饒暗藏的那股氣勢給震撼住了。

看來這次,她寧傾嫵是撿到寶了。

“還有這個玉佩,你拿著它,可以去任何一家錢莊取你想要的數目,也可以調動我所有的勢力,你若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去問如歡,我都告訴她了。”景沐非說得格外輕巧,似乎那些都與他無關。

把自己多年來的心血眼都不眨地拱手讓人,全天下恐怕也隻有景沐非這一號人物了。

寧傾嫵沒有接過。

其實她並不需要這種東西,要錢,要勢力,她也不是沒有。

其實他開出的條件對她的吸引力並是很大,不過她還是答應了。

一直都知道景沐非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隻是沒有想到,他竟大方至此,確切的說,是無情至此。

寧傾嫵看了一眼玉佩,很好看的顏色,通體澄淨,的確是舉世難尋的好玉,玉的上麵有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歌。

南宮隨歌。

寧傾嫵突然反悔了:“我要這個做什麽?”

要一塊刻著南宮隨歌的玉佩幹什麽?時時提醒她,她是南宮隨歌的女兒還是怎樣?

景沐非神色不變:“你不是沒有野心的人,你既然答應了我的事情,就會收下,它對你有利。”

寧傾嫵從他的口氣中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諷意,但莫名讓她不舒服。

那麽篤定的語氣,他以為他很了解她麽?

“那還真不好意思,要錢我也有,要勢力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我還真看不上眼。”寧傾嫵的口氣極是冷淡,帶著些些怒意。

其實景沐非的勢力,絕對讓人眼紅。

可是她突然就不想要了。

“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就當做你養了我七年的費用,從今天起,我們再無任何瓜葛。我不想再和你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有什麽牽扯,他們永遠都是你的人不是我的。對於我無法控製的勢力,我寧可不要。我拿了血饒就夠了。還有,景沐非,我一直想對你說,我是寧傾嫵,隻是寧傾嫵,不是南宮隨歌的女兒,不是你愛的人的女兒。以前你一直習慣把我冠上‘南宮隨歌的女兒’這個身份,我不想再多說些什麽,你已經完成了南宮隨歌的托付,我們也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了。”

破天荒地,寧傾嫵一下子說了很長的話,並不是這些話壓在心裏許久,隻是突然就想說,就控製不住地說出了口。

她寧傾嫵,竟然也會有失控的時候。

要了這玉佩,她和景沐非一定還會再有糾纏。

既然斷了,就不要再牽扯不斷了。

幹幹淨淨,對誰都好。

半晌。

景沐非收回玉佩,行雲流水的動作沒有給人絲毫尷尬的

感覺。

這就是景沐非,若想看到景沐非出醜的模樣,估計是不可能了。

“好。”

隻是淡淡一個字,並沒有麵帶猶豫,就結束了七年的不知該如何歸類的一段關係。

其實景沐非和寧傾嫵既像,又不像。

他們都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來結束這段莫名其妙的關係。永不再見,就當做對方不過是生命裏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沒有回憶,沒有感情。

從此陌路。

景沐非轉身的那一刹那,輕輕留下一句話:

“你不是她,更不是她的影子,我一直知道。”

當景沐非的身影徹底不見時,寧傾嫵明白,這個男人是真正地與她再無交集了。

真的,就這樣抹去了七年的記憶。

景沐非最後那句話的含義,她明白了。

突然想起在無崖穀的時候,其實景沐非待她一直都是很好的,隻不過,那種隱形的疏離,顯而易見。

以前她一直想,景沐非是不是把她當做了南宮隨歌的影子,可是後來她發現了,景沐非看她的眼神,從來就是平淡的。

平淡到似乎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也許,她應該感激,感激她是南宮隨歌的女兒。

隻是南宮隨歌的女兒。

一直不知道景沐非對她而言,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在這個古代,她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在她身邊最久的人也是他,最讓她情緒波動的也是他。

她從來就沒有在景沐非麵前露出絲毫軟弱。

可是她瘋狂練武練到受傷的時候,也隻有他,會在她的房間裏放好藥。

寧傾嫵不是天賦驚人的人,也沒有得天獨厚的好運氣。所以她的一切,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黑夜裏用血換來的。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的寧傾嫵所經曆過的絕對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別人眼中的她無所不能,冷血無情。

但是,那是用同樣的血換回來的!

景沐非也知道,可他從來不說,隻是會在深夜的時候,不經意地走過,指導一二。

隻是,像寧傾嫵這種人,是極端的人。

正是因為知道景沐非不過是因為她是“南宮隨歌的女兒”而對她好,她寧可將他排除在生命之外,既然景沐非對她有著淡淡的疏離,那她就成全他的疏離。

兩個人,就沒有坦誠相待過。

不想失去,所以寧可從來沒有擁有。

所以,她對景沐非一直都是懷疑的,有戒心的。

景沐非也一直知道,所以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一直很奇怪,不道破,景沐非所做的一切似乎隻是在完成一件任務而已。

終於到這一天了,本就不該有交集的兩人終於走出了彼此的生活。

寧傾嫵看著窗外,愣了神。

明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可是景沐非的最後一句話卻打亂了她的思緒。

寧傾嫵坐下,為自己斟了杯酒。

坐到天全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