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水中望月,霧裏花1

天色甚好,曉風微動。

站於那雕花木窗邊,蘇陌放眼瞧著窗外的縈繞成片的桂樹,見那脆黃的小花夾雜在綠葉裏,加之微風送來盈盈花香,倒是令蘇陌心生暢快。

回眸一望,那皇帝依舊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巋然不動,蘇陌薄唇一勾,終究是出聲打破了屋子內的平靜:“皇上,我也說過了,今日那琴師突染風寒,無法教我撫琴,若是皇上真欲陪我練琴,還請下次再來,如何?”

與皇帝接觸過幾次,本以為這皇帝心思縝密,變幻莫測,如今瞧來,她倒是瞧漏了一點,這皇帝不僅算計了得,連纏人與磨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就如現在,這人倒是非要陪她練琴,當真好笑。

即便要故意施寵,從而將她推入風尖浪口,但皇帝今日架勢賴在這裏的做法,未免有些令人咋舌了。

蘇陌這話一出,那皇帝倒是不以為意,反而意味深長的朝她望來,笑道:“朕方才不是說過了,即便陪不成練琴,陪你說說話也可。”說著,他薄唇上的弧度微微一深,嗓音邪肆:“隻不過,你倒是願意冷落朕,也不願冷落窗外的桂樹。”

蘇陌淺笑,不免頭疼。

本是計劃去探望那疏影,如今被皇帝纏著,她已然分身法術。總不能心氣兒一動,揮掌拍暈這皇帝,然而去瞧疏影吧。

“外麵的桂樹,怎及皇上的三分好看。”蘇陌淡道。

“嗬,蘇姑娘竟也會說些阿諛之話。你這話,可是在說朕的容貌入得你眼?”皇帝笑了笑,眸中深邃。說著,他自軟榻上起身而立,又道:“今日天色甚好,想必在禦花園賞景,興致更佳。”

蘇陌笑笑,皇帝的心思,當真是宛若女人般淩厲。隻不過,她蘇陌也不笨,若與他到禦花園賞景,她蘇陌‘受寵’一事,想必更是沸揚了。

“皇上身為君國帝君,常日裏想必自有諸多政事要忙。”說著,蘇陌嗓音微微一頓,又故作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如今天色已然不早,皇上似乎是該回去批閱奏章,處理政務了?”

皇帝輕笑出聲。他深黑的眸光直鎖蘇陌,“嗬,這天底下,除了太後,你是第一個催

促朕回去處理政務之人!”

蘇陌神色一斂,淡道:“如此看來,我似是又在皇上麵前放肆了。”

“你放肆的次數已然甚多,多這一次,也不為過。”皇帝毫不客氣的道。

蘇陌朝他望來,皇帝迎上她的眸光,又道:“你身為蘇府庶女,自小不得寵,如今即便成親,也得不到憐惜。蘇姑娘,泥潭深藻裏泡得久了,可有想過換個身份?”

蘇陌眸色微微一動,故作漠然的朝皇帝道:“泥潭藻澤泡久了,自然不快。隻不過,我如今已然擁得侯爺夫人的頭銜,倒是滿足。”

皇帝眸色一深,道:“憑你的能力,甘於居於侯爺夫人這頭銜?甘於被慕容清冷落?嗬,你這等心性,雖說涼薄了點,但說你眼高於頂,似也不為過。”說著,皇帝嗓音一頓,又道:“蘇姑娘,可有想過換個配得起你才能的頭銜?”

蘇陌麵色不變,隨意望著皇帝,道:“看來,皇上倒是善於識人。”竟連她眼高於頂的心性都瞧得這般準。

她並非不甘什麽,而後完全沒將‘侯爺夫人’這頭銜放於眼裏,更未將慕容清對她如何放於眼裏。說來,她留在侯府,僅是堂而皇之有個‘明道’上的落腳點罷了,其它如何,她又豈有心思理會。

說她眼高於頂,倒也未錯。隻因她心頭想要的東西的確太少,所以,也正因為少,所以每件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譬如說顏無傷的顏門至寶。

另外,對於男人,她倒是要求甚高。能配與她站在一起的男人,除了僅能愛她外,還得有敢於毀天滅地和黯了日月光澤的本事!

“雖善於識人,但朕倒是看不懂你。”這時,那皇帝朗然一笑,眸色深邃。他緩步走至蘇陌麵前,因二人靠得甚近,蘇陌能清晰聞得他身上的龍涎香。

蘇陌雲淡風輕的往旁邊挪動一步,道:“皇上懂我做何?皇上懂你的臣子,看透你的女人,便足矣了。”

“嗬,朕既花了精力去懂臣子,又豈有多餘心神來看透朕的那些女人。”說著,皇帝嗓音微微一頓,眸色深了少許,俊美麵容突然帶上了幾抹魅惑,而後道:“不如,你入宮來,幫朕打

理後宮,如何?”

蘇陌麵色一變。

皇帝的意思,已然昭然若揭了。嗬,打理後宮,這些事,怕是應該是皇後的分內之事吧。

她沉思片刻,挑眉望向皇帝,也不準備拐彎抹角,僅是略帶興味的笑問:“皇上這是想許我後宮鳳位?”

皇帝一笑,滿麵邪肆:“你野心倒是不小!說來,除了皇後,你做後宮女官之首,也可幫朕打理後宮。”

蘇陌暗暗斂神,也沒心思與皇帝糾纏了:“皇上如此調侃我,好玩?”

皇帝朗然笑了,似是甚為高興。他將蘇陌的麵色打量一眼,而後伸手自懷中掏出一枚龍形玉佩遞至蘇陌麵前,道:“這玉佩你拿著,可憑它隨時入宮見朕。”

蘇陌並不伸手來接,“這倒是不必了。”

皇帝毫無詫異,似是料到蘇陌會這般反應,他神色微斂,道:“除了反駁朕的話,除了明裏外裏的諷刺朕,你竟連朕送出的東西都敢拒絕呢。”說著,他將玉佩硬塞在蘇陌手裏,又道:“隻不過,此番倒是朕第一次真心送一個女人東西,此番,你是不要也得要了!”

蘇陌把玩著手中玉佩,垂眸打量一番,淡道:“玉佩我是接了,但我若不小心掉了,倒是讓皇上破費了。”

皇帝輕笑:“你若敢掉,朕倒是真得宣你入宮當名女官了。”

蘇陌麵色不變,盯了皇帝良久,麵上終於毫不掩飾的帶了幾分嗤諷與不屑:“皇上切莫忘了,我蘇陌從來不是逆來順受之人,更非任人威脅之人。”

轉眼,已是正午。

待蘇陌幾番提醒,皇帝終於出了蘇陌的屋子,並與那蘇青一道離開了怡清殿。

正午之際,慕容清破天荒的讓蘇陌陪著用膳,隻不過,蘇陌卻僅吃了幾口,便緩步離開,惹得慕容清滿腹的疑慮與警告卻是一句都未來得及道出來。

自離桌後,蘇陌一路往前,最後閃身如一陣風般入了疏影的屋子。然而,待瞧得空空如也的屋子,蘇陌臉色頓時一變!

她倒是未料到,那疏影即便是渾身重傷且中了她的毒,竟敢擅自逃跑!他,當真是不要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