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兩個人的對弈

遷居海外?六年前郭慶成就已遷居海外?!!

那麽趙鳳儀呢?趙鳳儀於他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她是否也在六年前,就已跟著郭慶成遷居海外?

突然意識到,自己因為這樣的推斷而突然放鬆下來,安夏被自己給震住了。

原來一直以來的淡然莫過是因為太害怕,不敢深究。不願在別人麵前露出痕跡來的偽裝……

原來一直以來的,為父親做好這件事情的心情,都是假的。都是自欺欺人的。

原來自己是害怕的,害怕趙鳳儀的再次出現,以及——那個孩子。

心底的那份寂寥,那份荒蕪和悲戚。莫過是因了父親這些年來,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對自己的冷漠無情。而自己,也不過隻是自私,害怕那個被父親牽念了六年的孩子出現,害怕自己在父親的眼裏,更無存在的意義。

原來自己的淡然,自己的無謂,隻是太害怕,不敢太深究。

她悄然的抿嘴,給自己一個自嘲的笑。手上的資料嘩然落下去,目光望向窗外。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燈光亮起。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雪,雪花飄飄搖搖在燈光下,瑩瑩飛舞。四周林立的建築上,已是一層皚皚積雪,被霓虹照耀出燦爛的光芒。像一個無關悲喜的夢幻王國。

“下雪了?”

江子博收起桌上零散的資料,起身穿好大衣。又將衣帽架上的安夏的大衣拿過來,當她是小孩子一樣,十分自然的幫她披到身上“你穿的太少了。”

江子博說著,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在她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兒,替她係好。

安夏心情不好的時候,話很少,總似小白兔一樣的乖順。江子博一臉憂色低頭看她。

秘書小盧原本有個資料要江子博簽,可是走到門口,透過玻璃看到這樣一個景象,腳步就悄然回轉了。眉心鎖起,心頭那點奢望開始悄然退卻。

“餐廳距這邊挺近的。我們步行過去吧?”江子博說。兩個人在飛飛揚揚的大雪裏行走。雪花迎麵不管不顧的向人撲落下來。而安夏不似以往看到下雪時候的開心笑鬧,安靜的讓人有些擔心。

悶悶的跟在江子博的身旁,因為精神不夠集中,腳下一滑,哧溜一聲,整個人身體失重,差點仰躺下去。被江子

博眼疾手快一把接在懷裏。

“小心點。”輕聲的抱怨,說著扶她起來,將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裏。

“林嘯,你太不夠意思,我自國外回來這麽久,見你一麵都需預約時間。好歹老情人,相戀一場。你居然願意孤家寡人的在這裏蕭索窩著,也不願意出來見我……”窈窕的女子,手上持著一杯酒,自另一桌走過來說。

而林嘯的目光始終望著窗外,似被釘住了。望著窗外漫天飛雪中一對牽手而來的,年輕漂亮的人兒。

“看什麽呢?”女子循著他的目光出去,窗外隻有飄飄搖搖的雪花,在燈光裏四散飛舞。

“冷嗎?”江子博柔聲問著,牽著安夏的手進了門,另一隻手伸上去,幫她輕輕拂落頭頂的雪花。目光一瞥,一怔,唇邊揚起一抹冷笑來。也許,這是個好機會。他想。

安夏靜靜搖頭,看起來乖巧柔順。

林嘯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頓,又悄然回轉。望住徑直在自己麵前落座的女子,皺眉笑。“蘇麗?”貌似回想了半響,才憶起她的名字。“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喝一杯?”

“呃?!”女子歪著腦袋看他,眼底帶著一抹曖昧的笑。睨著他的臉,笑容魅惑。他突扭過頭,覺得十分乏味。

還未來及起身,江子博已微笑著,牽著安夏的手向他們這邊走過來。

“真巧,大哥也在這裏。”“蘇麗姐,你好,好久不見。”江子博笑容清明爽朗,和林嘯麵前的女子打招呼。感覺到握在手心裏的小手一悸,微微掙紮開來。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女子說著,目光上下打量著江子博,“已完全一副大男人的樣兒了。記得那時跟你姐到你家……”話沒說完,見林嘯的臉突如寒冰,剩餘的半句似被女子突然吞下肚子,一時找不到話題。

提到江雨杏,他總會輕易動容。哈,安夏在心底輕笑一聲,瞥眼看他,別開臉。

“你們的餐還沒上吧,那大家幹脆拚個桌算了。”江子博一改往日的疏淡,一副泰然熱絡的樣子,讓林嘯莫名微微皺了皺眉。

安夏抬眼見他,目光惶惶掃過他的臉,手已不自覺的從江子博的手心裏掙脫出來。江子博微滯,笑的不露痕跡,一手落在安夏的肩頭,向兩人介紹“這位是安夏,大哥認識的吧。安夏

曾經說過。”安夏頭始終低垂著,臉上急急掛起一抹笑,算是招呼。

“嗯,認識很長時間了。”林嘯說著,目光又輕輕自安夏的臉上帶過。

“這世界真小,沒想到你們也認識。”他接著說。她怎麽可以那麽瘦,眉頭蹙起,別開視線。

“是,這世界真是小。”江子博應著聲,笑容漸生一絲苦澀。

叫蘇麗的女子,目光閃爍著,研究著這三個人的表情。突然唇間掛起一抹滋味複雜的笑意,起身,芊芊玉指在林嘯指邊越過,欠身貼耳說“原來你也會有今天。”細細微涼的氣息,讓林嘯心底兀自一個哆嗦。

轉身,和江子博說“我那邊還有朋友等,完了大家再約。”揮手,飄然離去。

安夏目光跟著她的背影飄出去,心底滋味難辨。耳邊是江子博溫溫的語聲,在和林嘯探討房市、股票、車子……

真的似一對感情不錯的兄弟,偶爾碰麵,欣喜不已。安夏在心底給自己一個無比嘲弄的笑。

兩人姿態從容瀟灑,唯有自己,落落的在角落裏無措的沉默。安夏突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轉了臉,目光冷冷掃過江子博。

他一副全然未知的樣子,依舊一邊和林嘯談笑,一邊幫她剝蝦。剝好了,放在她眼前的小碗裏。又將一邊的蘸醬往她眼前挪一下。衝她抿唇一笑。

這種微妙的小親密,在林嘯心底,就似薄薄的飛刀,一刀一刀劃過。鮮血頓顯,可是人卻端的鎮定如常。

林嘯的目光不帶任何情緒掃過安夏的臉,在她卻似被燙到了一般……

“聽說安夏前段時間病了?”林嘯終於肯抬眼,正視她。聲音落下,目光亦跟著淡淡低垂。安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要聽什麽樣的答案。

踟躕間,就聽江子博說“一場病,不知道什麽原因,讓這個張牙舞爪的人突然溫柔了許多。”江子博笑,一隻大手輕輕落在她的頭頂,寵溺的撫弄一下。

“可是偏是這樣的她,才讓人更加擔心,不太習慣。”他又說,目光裏睒一絲笑,撲捉到林嘯身體微微一震。目中笑意一閃,竟是寒劍般冰冷。

安夏隻覺得他們兩人似在對弈。而自己則是他們捏在手裏的棋子。進進退退,退退進進。隱在方寸間,卻全然於她這個人沒有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