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我想你了

到校。打工、學習,在老師指點和啟發下開始繪製參賽的設計圖。

安夏覺得自己把所有的時間都填充滿當了,可是心依舊會在某個晃神的時間裏,突然覺得空落落的難受。

忍不住,給林嘯發短信。她說“我到北京了。”他說“嗯。”她說“在忙嗎?”他說“沒。”他每一句都似回答,卻每一句都在拒絕說話。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莫名回想起最初認識的時光。

那個時候因為覺得親近,覺得他是自己人。反而待他有點魯莽,有點蠻橫,有點不知分寸。

她打工、上學總是沒頭沒腦的忙。有時候很長時間不去老宅,他打電話過來詢問,她便開心的絮絮叨叨,向他講述學校裏碰到的各類趣事。他說“嗯嗯嗯,好笑,嗯,真的挺好笑,嗯嗯嗯。”

然後掩住電話給別人吩咐兩句。又開始嗯嗯作答,之後實在無奈說“我掛電話了。”啪真的掛了電話。她也不生氣,晚一點他總會再打電話過來,解釋說“中午開會,掛了你的電話。生氣了沒?”

又有時候,她在老宅裏侍弄花圃裏的花草,他坐在廊間看書。看著看著發起呆來,她便使壞,捏一把泥土衝他撒過去,說“哎,裝什麽樣子,不如過來一起修剪花枝。”

那個時候為什麽一點都不怕他,和他爭鋒相對,玩笑,嬉鬧。從未當他是大自己許多的人。可是現在卻開始怕他,開始畏手畏腳,思前想後。開始不那麽容易坦露自己心聲。開始麵對他委屈不說委屈,難過不說難過。就像現在,想念說不出想念來……

這種感覺真是寥寥。她亦開始沉默,將時間填充的滿的都要喘不過氣兒來。

這天,她兼職做東田集團的會議招待人員。

由於這次會議有許多投資的外商前來參加,所以東田公司花了價錢,請了十幾名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前來妝點門麵,參與會議的接待以及服務工作。

在東田商洽會上,安夏穿著職業的套裙、高跟鞋,筆挺的站在前台接待處。脖子上掛著東田集團印製的會議服務人員名卡,臉上是標準的微笑,笑露八齒。

早晨八點半後,就有人陸續入場。安夏就對著每一個走近的人微笑,眉眼彎彎似月亮一般,清甜的笑浸在小小的酒窩中。彎腰遞上簽字筆,說“先生,請在這裏簽名。”遇到外賓還會特別用英文再說一遍。

會議定在九點鍾開始,可是九點之後,依舊有不守時的人陸續前來。讓人十分無奈。

安夏因為腳上穿著從同學那裏借來的三寸的高跟鞋,有些小,又穿不太習慣。腳脖子似斷了一樣的疼,腳趾頭也被擠壓麻了。

會議進行到十點鍾的樣子,她抬頭向空蕩的走廊裏張望一下,想此刻大約不會再有人來。便迅速坐下來伸手握住腳踝活動一下筋骨,又悄悄脫下鞋子,將一隻腳伸進簽名桌的布簾

下麵,赤腳踩在瓷板地上。瓷板上嗖嗖的涼意迅速傳遍她身體的每個神經,涼涼的風掃過紅腫起來的腳麵,真是舒服。她俯身爬下來休息。

正偷喜的當兒,有腳步聲突然靠近,沉聲問“在這裏簽到?”那聲音太過熟悉讓她猛然驚起。

林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站在她的麵前。鋒棱的麵部線條,一臉沉靜的顏色,眼底卻含著一抹詫異而戲謔的笑,抬頭掃她一眼,伸手自發呆的安夏手中接過簽字筆。俯身簽上:林嘯。

蒼勁的筆跡,就似他的人一般幹淨利落中時時透出冷意。

安夏就在他俯身攏起的陰影裏,暗自倉皇摸索那隻被她脫下的鞋子。

他卻突然仰首,說“東田集團的迎客方式可真夠特別,”說完走出了兩步,似意猶未盡腳步又突然回轉了,悠然對住一臉恍惚失措的安夏說“需要打赤腳……”。目光又在簽字台下輕飄飄掃過一眼,安夏身體一晃,正好看見被她踢出布簾下的那隻高跟鞋子。

這個人!!真是,連損人的時候都要做出一幅君臨天下的樣子?她懊惱的想,掩飾著自己的窘迫,底下頭,做出一副從容的樣子穿鞋。等她再次抬頭時,他早已進了會場。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上午十一點鍾,安夏幾個兼職的會議服務人員,都以漂亮的丁字步站姿,站在會議室的角落裏準備隨時待命。

安夏好巧不巧的被指派在林嘯的左側。

這使得安夏在整個會議中,心底如同小鹿亂撞,踹踹難安。又得盡量集中精神,支楞著耳朵聽從‘總管’號令。整個人神經緊繃快要崩潰。

可是整個會議過程,他都目不斜視,似乎很專注的樣子在聽。偶爾站起身來,目光淡漠,直直自她身邊走過。出去抽根煙,或同別人閑聊兩句,再擦著她的肩走過去。

自始至終,他再也沒有一次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去。

憑什麽我要這樣畏畏縮縮,怕他?可是剛這樣想的時候,見他突然側過頭來,心似被人一把揪起,驚出一身汗來。

是怕被他看到嗎?還是怕他目光留在自己的臉上,心底牽念著另一個女人?

安夏想著,不自主的向後縮一縮,再縮一縮,期望這樣就能逃出他的視線範圍,雖然他並沒有一次將視線投射過來。

下午三點左右,林嘯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再也沒有回來。

會議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待客人離去,安夏她們快速整理打掃,又做了第二天工作內容的分配。

會議選在距離市區遙遠的生態園內舉行,所以他們一行工作人員亦入住於此。

由於女性工作人員單數,又無人同安夏相熟,做伴。所以她便得到實惠,單獨住了一個標間。

自會議廳中走出來,已是淩晨。

月亮高高掛在枝頭,月光似水一般潑灑下來

,落在人的身上臉上,似有奇特的冰涼氣息。

矗立在回廊兩側的燈,燈光被夜色稀釋了,變成小小一片一片的昏黃。腳底下,池塘中,荷葉伴著聲聲不絕於耳的蛙鳴婆娑。

因為一整天的挺胸收腹,笑露八齒,安夏覺得自己都快麵癱,連身體都跟著僵硬起來。她鼓一鼓腮幫子,伸手在自己臉蛋上捏一捏,拍一拍。又扭動一下脖子。用力做個伸展的動作,這才似上了油的機器,動作漸漸靈光。

她彎腰脫下那雙借來的鞋子,赤腳走在木質的亭榭回廊上,踩著銀色的月光。

夜風吹拂,心若這一湖被吹皺了的湖水,微微蕩漾。

拖著一身的疲憊,緩緩走向自己住的那棟樓。

已經深夜,樓道裏的燈光被調的十分昏暗。她便盡量放輕腳步,細細辨識著門牌號,正要掏出磁卡開門,卻發覺,那門是開著的,半掩著,有淡淡的燈光自門縫中竄出來,落在她赤 裸的腳背上。

安夏一驚,微微怔住,借著走廊中的微光反複的辨別著門上的號碼。

這裏是分派給她的房間,一點錯都沒有。安夏心底咚咚的跳,單手握拳,伸手輕輕推開屋門。屋內亮著一盞地燈,燈光幽暗。窗戶大開著,風揚起薄薄一層紗簾。

林嘯撇開一雙長腿赤然坐在那裏,單手支著頭,微閉著雙眼。

她駐足在門口,驚得嘴巴半天無法合攏。

他大約聽到了安夏的動靜,猛然驚醒過來,朦朧著雙眼,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孩童般欣喜的笑。那笑容悠忽不見,隻是靜靜的望著安夏的臉,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辨別。

好半天,才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這麽晚。”清醒中,依舊是他自若疏淡的語氣。

安夏皺著眉,凝神望著他。想,他方才的歡喜,大約是自關於那個女人的夢境中醒來,一時恍惚,誤以為站在他麵前的女子是他一直等待卻無法相見的人。

“跑這麽遠來打工?”他閑閑的問著站起身來,低頭整理著衣服上被壓出來的褶皺。像是要撫平心底那刹那閃現的熱切震動。

見安夏依舊愣愣的看住自己,他才又唏噓一句“這麽晚了。”伸手挽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門外走。

“院子裏的白蘭花開了有些日子了,你再不回來,它就要全部凋謝了。”他說著人已走到了門口於安夏麵對麵的立住。

安夏輕聲“哦——”了一下,歪了頭想,他來這裏,來到北京,在她打工的地方出現,在她的房間等了那麽久難道就為了告訴她,上海老宅裏的花圃中,白蘭花開了,快要凋謝?

她唇邊突兀的掛起一抹笑,一副惘然無謂的樣子,低頭送他,側身讓了他出門。看他腳步挪動,抬手就要掩門,他卻突的伸手擋了一下。有點急切有點粗魯,將她一把拽到自己眼前來,直直看住她的雙眼,說“我想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