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能忘
入畫看到大勢已去，知道自己終是護不住這最後的一壇酒，更索性把它塞進了承昊的懷裏，掩麵奔出了書房。不期卻在門口，一頭撞進了承鈺的懷裏。
“四爺……”待站定看出了是承鈺，她更覺難受與委屈，抽抽噎噎地便哭出了聲。
“入畫，難為你了。”承鈺扶住她，真心地說道。
“奴婢倒不是替自己委屈，隻是看到爺這樣傷心難過，奴婢便也難過。爺受了傷，昨天又吹了一夜的冷風，今天還這麽喝酒，他不是成心要糟蹋自己麽。蘭妃娘娘生前把他視若生命，他卻這麽不愛惜自己。如果蘭妃娘娘在天有靈，看到他這樣，不是會更加寢食難安麽？”
入畫想到那個對她恩同再造的善良女子，心裏更加悲傷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想起那個靜若雅蘭的溫柔女子，承鈺也是一陣的傷心難過。
“你先去洗把臉吧，待我去勸勸他。”
“嗯。”入畫止了淚，勉強擠出一絲笑顏，“阿九還在裏麵，爺為什麽會喝得這樣昏天黑地，他肯定清楚。不過，無論我怎麽問，他就是不肯告訴我，四爺您去問問，興許能問出點什麽來？”
“好。”承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舉步向書房走去。劉叔和魏寶立在原地，他們兄弟倆在一起的時候，下人們向來是不會近前的，除了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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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淩亂不堪地布滿大小不一的十幾個酒壇，承昊正抱著一個大酒壇坐在書桌旁的地上，身子倚著書桌，發髻歪斜，衣衫不整，身上還有很多的酒漬，邋遢到形象全無。
這還是他那雲淡風輕，俊雅如仙，溫潤如玉的大哥嗎？
他踏進書房，並回身把房門關上。窗戶洞開，透著光亮。午後的陽光透過樹隙灑進來，不冷也不熱。五月的天氣，是真正地好，可是他的心情卻跌到了穀底。
阿九還是立在承昊的身後，他似乎永遠都隻會立在他的身後，忠心耿耿，盡職盡責，除了睡覺，他從來不會離開承昊三尺之外。
誰都不知道阿九於
大哥，大哥於阿九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很多人都隻把阿九當作一個奴才，一個啞了，不會說話的奴才。可是，承鈺知道，阿九就是大哥的命，如果誰想要殺大哥，必須先殺了阿九。
承鈺從來不會輕看阿九，不僅僅因為他是大哥的命，還因為他對大哥的那份了解。如果說這世上大哥最親近的親人是他，那麽阿九就是大哥這世上最好的朋友，最了解大哥的那個人。
“大哥，能把你的酒分一點給我喝嗎？”他挨著承昊坐下來，隻不過沒有像承昊一樣伸直著兩條腿，而是把腿盤了起來。
承昊已經喝得很醉，雙眼迷蒙，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給。”
毫不猶豫，他把手裏的酒壇遞給了承鈺。無論是在何種境地下，他都會記得，這個滿臉稚氣，卻又眼帶堅毅的少年是自己的弟弟，最親近的親人。他永遠都會記得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隻要這個弟弟想要的，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給。
“謝謝大哥。”
承鈺接過酒，仰脖灌了一大口。熱辣辣的酒，嗆得他咳嗽不止。這如刀子般割喉的東西，他和大哥都不喜歡。可是，現在，他的大哥卻不得不用這個來麻醉自己。
“她尋來了，是不是？”他問。無需探詢，無需猜測，他了然於胸地問道。
“是，今早進得城，阿九親眼看著的。”承昊用近乎麻木地聲音回答他。大哥對自己向來不加隱瞞，有什麽便告訴他什麽。從小到大，他都不把他當孩子，而是把他當能夠共同分擔風雨的人。
唉，這也難怪阿九會不勸了。大哥心裏有多難過，阿九肯定體會得一清二楚，此時此刻，讓他醉一場，暫時忘記那些憂傷，可能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醉過之後呢？還是依然要麵對。
“大哥，你打算怎麽辦？還不到一個月，衛家小姐就要進門了。”
“承鈺，你讓大哥醉一場吧，就醉這一場。明天過後，我會把她忘記，從此我的心裏再無這樣的一個人，可好？”
“大哥，你向來事事都不瞞我。我
知道，大哥最信任的人是承鈺，承鈺最信任的人，也唯有大哥而已。可是，大哥，你記不記得，你從未在我的麵前提過她的名字，她的出身。大哥，其實你心裏早已清楚，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對不對？因為不可能，所以你也不想讓我知道她是誰？”
承昊沒有回答，隻是提起酒壇又猛灌了一口，承鈺知道，自己說得果然是對的。
“我知道大哥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他垂下頭，眼裏有著抑製不住的憂傷，“生在皇家，不得不處處為自己打算。不但要算計現在，還要算計將來。為了我，你不得不放棄自己。”
“不，我是為了我自己。”
又是一口猛灌，酒漬順著嘴角，蜿蜒到了他的衣襟。
他和羽汐之間，何嚐僅僅是隔著一個皇權未來，還隔著更多的萬水千山。承鈺說得沒有錯，他和她是沒有未來的。即便沒有父皇的賜婚，他和她也不可能有未來。
血淚鑄就的距離，又怎麽是他們隨便想跨越便能跨越的呢？
怪隻怪自己太貪心，總想要得到更多。到頭來，隻不過是鏡花水月，終成一場空，隻是他又一次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難道自己傷的她還不夠嗎？為什麽要在她什麽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又去招惹她？給她再補上一刀呢？
南宮羽軒說得沒有錯，自己就是一個小人，一個沒心沒肺，狼心狗肺的小人，砍了別人一刀，還要往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卑鄙小人。可是，在感情的世界，誰不是自私的呢？他隻是想要證實一下，在她的心裏，他和南宮羽軒，到底誰才是最重要的。
最終是他贏了，他知道，他贏得了她的心。可是，他也輸了，輸了她這個人。隻怕，從此以後，她將會恨她入骨，再也不願記起他吧！
“忘了吧！於你，於她，都是忘了得好。”
忘，他何曾不想忘，可是忘不了啊！就是因為知道不能忘，他才會想拉著她一同下水的。既然不能讓她愛自己，那就讓她恨吧！至少這樣，在他苦苦思念她的時候，她也會憶得起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