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朵奇葩
這兩天，玉瑩書房藥房兩頭跑得勤快，皇上忙著跟大臣們議事，她倒是得了閑，天天往太醫院跑，日子雖然不長，鄭雲和卻是親囊相贈，不止送了她不少醫藥典籍，還手把手教她識藥，診治患者。
這會兒鄭雲和正要去藏書閣找些醫書參考，玉瑩又屁顛屁顛跟去，好不愉快。
她從未來過這藏書閣，平日裏，這裏也是挺冷清的，不見得有多少人會來光顧，可是她托了鄭雲和的福，這樣的地方倒是沒有少去，好像跟她平日裏想象得不一樣，倒是挺有趣的。
“很少有姑娘家對醫書產生興趣，我看你倒是挺喜歡這裏，不嫌這裏陰森森的可怕。”鄭雲和看著玉瑩如魚得水的樣子，感覺到有些新奇。
玉瑩笑嘻嘻地搖著頭：“這裏隻是涼快，不是陰森森。這裏很好，有很多書可以看，想看什麽就有什麽，而且，還有很多我想也沒有想過的。我覺得，好像是一個好廣闊好廣闊的世界，一個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她眼裏閃著光，那樣興奮的，求知的光。鄭雲和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歡這裏，不，應該說，她是真的很喜歡學習，喜歡接觸新鮮的事物，喜歡接觸未知的事物。
他恨不得傾盡所有去教會她，去告知她，可是他也是不夠的，在她那種渴望的求知欲望中，他還是個不足的老師。
“鄭大夫，能幫我拿一下上麵的書嗎？”玉瑩踮起腳尖指著書架最高的地方，本來就嬌小的身形顯得更加嬌俏可愛。
鄭雲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玉瑩不高興地嘟起了小嘴，他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伸手便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到了那本書，俯下身地給她：“拿不到的，盡管使喚。”
“奴婢怎麽敢使喚高，大，威，猛的鄭大夫？”她有些小生氣，鄭雲和竟然這麽不君子地笑話她個子矮，故意在高大威猛四個字上加重了力量。
鄭雲和倒是對這不情不願的稱讚很受用，尤其是這高大威猛四個字，他聽了，便作了‘高大威猛’的樣子，順手將最高的那一排書整排地拿了下來。
“鄭大夫……”玉瑩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將那些書莫名其妙地拿下來又放上去，像是在做什麽體力勞動，又好像是故意顯擺自己的高大威猛。
鄭雲和自我感覺不錯，可惜玉瑩卻沒那麽給麵子，也不給個合適的誇獎，讓他這上上下下忙活的，最後兜了一場空。
“真是不配合。”他不甚滿意地轉了過去，噠噠噠走到對麵的書架去了。
玉瑩這才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鄭雲和也有這樣小脾氣的時候，想平時他擺出一副大夫的樣子，原來私底下也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不由得想起曾經到過的那京城藥商同盟會，對那盟主譚青龍，鄭雲和也是那樣隨意幽默的。那麽現在她對於他來說，是否也已經是像譚青龍那樣，很熟悉的人了呢？
她曾這樣羨慕過那童子與鄭雲和之間的情誼，不曾想，在不知不覺中，自己與鄭雲和也已
經那麽熟絡了。
“鄭大夫，剛才我是被你的高大威猛震懾到了！”玉瑩笑嘻嘻地穿過書架，不想鄭雲和卻擺著一張臭臉。
“遲了。”他說。
玉瑩這一馬屁沒拍進，自是多了不少沉默的時間，她一會兒鑽進醫書裏，整個人都沒了身影。
前些日子給娘親寄去的藥，不知道她收到了沒有，晶瑩前些天也說起，拿了俸祿給家裏送去了，可回信兒也沒有，不知道是收到了沒收到。
她知道娘親的性格，若是知道她姐妹倆為了那點錢把自己賣到宮裏了，說不定會大發雷霆，賭氣著不給她們回信，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如今身在宮中不能服侍在娘親身邊，那一封家書，是多麽想要得到的東西。
她想著這些事，不由得看看鄭雲和：“鄭大夫，你隻身在元，可有給家裏寄家書？”
“不曾。昨日彧文來了信，說是家裏人都安好，讓我這沒良心的給寄些土特產回去。短短隻有兩行字，該罵的罵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倒是提醒了我。”他無奈地笑笑，“你說我送些什麽好？”
“依我看，你那朋友倒是挺好，還會提醒你這些，因是不期待你寄什麽回去的，隻想你報個安好。”玉瑩微笑著，挺羨慕鄭雲和，他那種性子，到什麽地方，都能結交幾個不錯的人。
“非也。”鄭雲和搖搖頭，“你是不懂他。”
玉瑩覺得好笑，便打趣道：“怎會有人真為了那手信快馬送你家書？”
“有，沙陵國三皇子藺彧文是也。”他撇撇嘴，有些無語地笑著，“人間一朵奇葩。”
“哈哈……他是沙陵的皇族，要什麽沒有，還會掛念著你那點兒土特產不成？你這樣說他，若是他知道了，定不會輕饒了你。”玉瑩打趣地說，這才發現，這玩笑開得有些高，竟開到了他國的皇子身上，她是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沒想到，聽了這話，鄭雲和卻露出了難得的苦澀：“是啊，在他人看來且都是風風光光，又怎麽懂得身處其位的人，究竟是這樣一種感受。”
聽得鄭雲和這突然的感歎，玉瑩雖不知怎麽接這話茬，也懂得其中必有些對外人不好提及之處，便也作罷了。
這些日子玉瑩在鄭雲和這邊學了不少東西，沒事也總愛給身邊的婢女們看個小毛小病什麽的，雖然不見得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也不是什麽大毛病那些宮女們也沒能力找太醫來看的，就讓玉瑩給看看，指點指點平日裏的吃穿住行。
這一來二去，她倒是積累了不少的宮女人脈，平日裏要是想偷個閑，或是嘴饞了得點兒賞，也比的原先方便了許多。
“聽說你跟著那番國的特使學習醫術？”曉琴這話，原是隨便問問，卻在玉瑩耳朵裏，聽出了不少酸意，仿佛像是她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是不應該得到這樣的眷顧的。
“鄭大夫隻是為人心善，隨便提點兩句。”玉瑩不願與她多說話，她不明白，曉琴為什麽要這樣待她，她並未得罪
她啊。
“你知道就好。”她冷笑一聲，“莫要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女，人人都要來關心幾下。”
“啊……”玉瑩聽了曉琴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麽，“莫非是嫉妒……”
“誰要嫉妒你！”曉琴氣得跳腳，“就你？也配！我看你，最近得了鄭大夫的提點，是尾巴翹上天了，可知道外麵都是如何說的，區區一個宮女，別不知天高地厚！”
“是誰不知道天高地厚？”
玉瑩正想反駁，隻聽得身後渾厚的聲音響起，她嚇了一跳，轉過了身去，正說話的曉琴也嚇得不輕，咕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奴婢給皇上請安。”玉瑩不緊不慢地向皇上行了個禮，看似穩重其實心裏早已經大亂，她這可是偷偷地跟人學的醫術，也沒有與皇上說過，皇上會不會生氣呢？
“嗯……倒還知曉禮數。看來劉嬤嬤那兒是沒白學。”赫連毅意外地並沒有對他們在說的話兒感到生氣，一揮手，示意兩人起來說話。
曉琴這一嚇，整個人變得戰戰兢兢的，退在一邊也不敢說什麽了。玉瑩倒是心裏一驚，她明明沒有說之前被皇後娘娘教訓的事，皇上又是怎麽知道的？
玉瑩沉默著，什麽也沒有說。皇上知道了，他還是關心她的。可是，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也許曉琴說得沒錯，區區一個宮女，皇上又何必要為她有什麽反應？
赫連毅看起來心情不錯，他轉個身走到石凳上坐下，看著兩個低著頭的婢女，起了些好奇心：“剛才在說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
玉瑩看了眼曉琴，顯然這狀她是非高不可的，她鼓了鼓勇氣，既然都要讓皇上知曉的，這話，由曉琴來說，還不如自己先來告罪。
“回皇上的話，奴婢有罪，這些日子在太醫院跟著鄭大夫學習醫術，不曾告知領班的曉琴姐姐，所以姐姐在提點奴婢呢。”玉瑩盡量把話往好了說，可這份兒心，就不知曉琴會不會領情了。
赫連毅早已發現玉瑩常常溜出去，但他一直以為，她是去找姐妹了，不曾想還有這麽一件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鄭雲和麽……她什麽時候跟他那樣熟了？是上次落水那次認識的麽……
他的思緒有些飄忽，玉瑩等著他的反應等得有些心焦，皇上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光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可一直這樣等著，她卻越來越慌。
“你既知有罪，可曾想過有什麽處罰？”
皇上果然還是不高興，她早該想到，不該有什麽希冀，這下好了，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聽憑皇上處置。”她有些泄氣地說，心裏早已經把皇帝罵透了，這小氣巴拉的，平日裏也沒少服侍，書房裏的事情，她做得可勤快了，他就這麽不想她偷偷得點兒閑？
他話雖說了出去，隻是感到有些不滿意罷了，這處罰卻一時間想不好，罰重了，不好，罰輕了，她膽子更大，便故弄玄虛擺了個架子：“待朕想到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