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遺忘的時間
轉眼,年關將至。
熬不過的是時間,飛逝的依然是時間,沈情已經在這裏駐紮了一年多。
今天H大的學生放假,校醫院也放了假。沈情看著一個個學生拖著箱子,急切地走出大門,很是羨慕;公交車站旁還有好多小情侶淚別的場麵,沈情有些不敢看,一看腦子裏全是葛彥武的身影。
“醫生姐姐,你的手機似乎在響。”沈情兀自發呆,沒有注意到包裏的手機正在響。
抬起頭,一個很麵熟的男孩子正看著她。手機聲響已經停了下來,沈情也就沒有急著掏手機,而是費神地回憶麵前這個男孩。那男孩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微笑著解釋,“姐姐忘了我吧?我前一陣天天陪我女朋友打針,常去你那拿藥。”
沈情恍然,笑道:“你的記性還真好!”
那男孩微微一笑,“不是我記性好,而是你讓人過目不忘,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們男生都在議論你呢?”
“議論我什麽啊?”
“我們都叫你漂亮姐姐,他們就想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男孩說完一臉期冀地看著她。
沈情一愣,揶揄道:“你不怕你女朋友知道?”話落,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沈情掏出手機,是顧冬的,接了起來,“喂。”
“情情,在哪呢?”顧冬問。
“在H大這邊,準備回家呢!”沈情回答。
顧冬放下手裏的文件,扯起椅子上的大衣,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那你在那裏等著,我過來接你。”
“什麽事啊?”沈情疑惑。
“我過來再說,十分鍾就到,我先掛了啊!”說完,都不等沈情說話就掛了電話。
沈情無奈地把手機收回去。看見那男孩還在麵前,笑問:“你怎麽還沒走呢?”
“沒車啊!剛才那不會就是你男朋友吧?”
沈情笑笑,沒答話,“你女朋友呢?怎麽沒一起?”
男孩隻當她的默認,也沒再糾結,“她今早的火車回去了,我晚上的火車。”
“哦,你家在哪呢?”沈情和他聊起天。
“江蘇,姐姐家呢?”男孩一邊盯著前方的路上是否有公交車,一邊寒暄道。
“雲南。哎,公交來了,是不是你要坐的?”沈情看著前方問。
男孩看了一眼,“是是是,姐姐你不坐嗎?”
“我等人。”
“那我先走了,姐姐再見。”說著,拖著箱子去擠公交車了。
沈情對他揮揮手,退到一邊,讓開那些擠公交的學生,沈情看著那些充滿青春活力的大學生,有些羨慕,他們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那都是回家的表情。
天氣很冷,沈情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把凍僵的雙手插進衣兜,低著頭站在站牌旁邊,顯得有些孤寂。
一輛黑色轎車在她麵前停下來,沈情沒有反應,直到顧冬搖下車窗,喊:“情情,上車。”她才反應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暖
和,沈情剛一坐好,顧冬就慢慢駛出了車子。沈情問:“有什麽事嗎?”
顧冬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專心看前方的路,良久才回答:“我爸吧,早年的時候摔斷過腿,現在人老了,經常疼痛。那天聽林教授說你這方麵在行,而且那天我在那醫院遇到你那個姓葛的朋友,方才知道他是骨科方麵的醫生,想讓你幫忙去開點藥方。”
沈情看著他,一臉的不相信,憑顧冬的人緣,何須她幫忙?隻是,似乎也沒什麽理由拒絕。
見沈情沒有拒絕,顧冬的心才落下。想起了那天去醫院接淩少軒出院時,遇到了葛彥飛的情景。
進病房的時候,葛彥飛正在檢查淩少軒的腿,顧冬疑惑,“是你?換醫生了嗎?”
葛彥飛也驚訝,“這位是你朋友?一直負責他的醫生去國外進修了,臨時換我上來的。”
顧冬點點頭,想笑,這是個什麽事,和沈情有神秘關係的葛彥飛成了淩少軒的醫生。
葛彥飛說了一大通注意事項,才出了病房,顧冬趕忙跟了上去,追上葛彥飛,“沒想到你是骨科醫生?以後我有骨科方麵的事就可以來找你了。”
葛彥飛停下腳步,“沈情也是骨科醫生,你可以找她啊?”
顧冬一愣,雖然知道她是學醫出身,做的工作也一直和醫學有關,可一點專業性也沒有,怎麽看都不像個醫生,疑惑道:“她以前是個醫生?”
這下換葛彥飛愣了,“難道她現在不是醫生?”他一直以為沈情也在醫院工作,他當時想查清她在哪個醫院,然後再找到和她一個醫院去工作,可後來還是沒有,有些事得慢慢來,不能逼得太緊。他一直以為她不會放棄醫生這個職業,她那麽喜歡她救死扶傷的職業,怎麽會放棄?
顧冬愣愣地搖搖頭,“她現在在H大的校醫院,是個抓藥的。工作和醫學有關,可是我從來不知道她是個骨科醫生。”顧冬頓了頓,猶豫地問:“她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
葛彥飛看著他,目光有些沉痛,“她什麽都沒和你們說嗎?”
顧冬搖搖頭,葛彥飛扯起個虛無的笑,“她還真是厲害。”頓了頓,他接著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就不多事了。”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他會和沈情單獨談,但不會八卦的和外人說沈情的事,沈情想說的話自然會說。
顧冬站在原地,哭笑不得,這人比沈情還怪胎。回了病房,淩少軒正坐在床邊,見他進來,問:“你怎麽會認識這醫生啊?”
顧冬愣了愣,想著葛彥飛和沈情捉摸不透的關係,也不知道作何解釋,隻能打哈哈,“我人緣廣唄。準備走了啊,你還真是愛上醫院了?”
自從和葛彥飛那次算得上無頭無尾的對話,顧冬就一直在猜測葛彥飛和沈情真正的關係,還有沈情之前發生過的事,以及沈情逃避的東西。心裏的疑問不斷擴大,顧冬就安排了這麽一次會麵。
顧冬事前工作做得不錯,他知道葛彥飛今天的班,一定會在醫院。
沈情一直跟在
顧冬身後,進了葛彥飛的辦公室一句話都沒說,隻是隨意打量了一眼辦公室,便低著頭站在顧冬身後,聽著顧冬和葛彥飛聊顧父的病症。
葛彥飛低下頭開方子,寫了一陣,突然抬起頭,看著沈情,問:“你以前開給楊伯伯的止疼藥是什麽?”
沈情愣愣地看著葛彥飛,良久吐出幾個字:“不記得了”。
葛彥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麽,低下頭繼續寫方子。本以為他不會再試探些什麽,他突然又問:“你為什麽不做醫生了?”
葛彥飛沒有抬頭,手上依然‘刷刷’地寫著字,似是不經意的寒暄一般。沈情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得到他的頭頂。她突然有些生氣,看了看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口氣裏帶著淡淡的嘲諷,反問:“我做什麽工作和你有什麽關係?”
顧冬突然發現自己很尷尬,這兩人吵個架都能如此淡定。葛彥飛放下手中的筆,靠向後座,抬起頭來與沈情直視,臉上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輕慢:“作為家人,應有的關心。”
顧冬越發覺得兩人關係神秘,沈情明明是個冷淡的人,卻能幫葛彥飛找房子;而且她一向知書達禮,可和葛彥飛說話從來就沒有好口氣。強大的冷氣場讓顧冬急於逃離,他搓搓手,對著兩人道:“我上一下衛生間。”然後匆匆走了。本想在門口偷聽一會兒,可那不是君子所為,他摸摸鼻子坐到了一邊。
屋內,沈情依然和葛彥飛對視著,冷笑一聲,“那謝謝‘二哥’關心了。”
葛彥飛氣惱,他最恨沈情叫他二哥,不過一時也反駁不了,他也懶得反駁,又問:“你那麽好的專業技術,不當醫生是不是太可惜了。”
“那麽多醫生,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現在畢業生找工作這麽困難,給他們留條路不是很好嗎?”
葛彥飛嗤笑,這樣憋足的理由她都能說出口,“那你救死扶傷的信念呢?”
沈情憤怒的盯著葛彥飛看,葛彥飛也迎視著她,好整暇以待她的反應,沈情忽然有些泄氣,“連自己的親人都救不活,救得了誰呢?”
沈情說完,抓起葛彥飛麵前開的藥方,轉身就往門外走,臉上的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流,無聲無息。
沈情步子有些急切,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出門便看見鄭靈扶著淩少軒往這邊走過來,腳步不由一頓,坐在一邊的顧冬也看見來人,暗歎‘人算不如天算’,誰想到淩少軒今天會來複查啊?
淩少軒探究的目光在沈情和顧冬臉上穿梭,沈情隻是頓了一下便重新拾起了步子,把手裏的藥方扔給顧冬,連臉上的淚痕都不擦,就匆匆越過他們走了。顧冬向淩少軒和鄭靈攤攤手,轉身追了出去。
沒想到葛彥飛也追了出來,隻是隨便掃視了淩少軒他們一眼,便也追了出去,對著沈情的背影輕喊:“竹子,三年多的時間,不短了。”
沈情的步子隻是稍微一頓,然後比剛才邁得更快了,遺忘的時間她不知有多長,三年,她亦不知是長是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