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混沌

退朝之後,慕魚跟在太後的步輦後,回了麟德宮。

“慕魚——”宸乾太後輕喚了聲。

“奴婢在!”剛進隨著太後的步子進了後殿還未踏穩,這便聽到了太後的呼喚,趕緊上前一步應答。

“你跟著哀家也這麽些天了,哀家見你也是頗有慧根,就這麽呆在麟德宮怪可惜的。”說罷接過優月呈上的瓷盅,輕呷一口。

瓷盅所盛乃是參茶,這是宸乾太後多年形成的習慣,必然是每日一盅。

慕魚知道太後有這個習慣,不過太後的衣食住行全權由優月包辦,是半點都不會假手於她的。

所以,她也知道,太後必然是不信任她的。

默默的叩首,低聲答道:“承蒙太後娘娘不棄,慕魚願一直伺候太後娘娘,不作他想。”

“哦?”宸乾太後輕扯嘴角,似笑非笑,“既然你對哀家如此有心,又為何陽奉陰違?”

驀然一驚,重磕一頭,慕魚慌忙辯白:“奴婢不敢!”

“不敢?”宸乾太後輕哼一聲,“哀家讓你將嫃才人交予皇上,為何你拖至今日,遲遲未交?”語氣中有著強烈的質疑。

“那是……”慕魚欲言又止。

“是什麽?是你求哀家救命,哀家成全了你。現如今,你反而不怕了?”宸乾太後起了身,緩緩的往慕魚跪著的方向走去。

“是嫃才人求奴婢寬限她兩日…”慕魚低垂著眼眸,小聲說道,“奴婢這一交,交的豈是嫃才人,是嫃才人全家老小的性命。”

“所以,你給她兩天時

間安頓家人?”低垂鳳眸,宸乾太後瞥視腳邊跪著的慕魚,淡淡的問道。口氣中卻充滿了篤定。

慕魚未搭腔,隻是點了點頭。

“天真!你以為她身後的那個人會善罷甘休麽?”宸乾太後冷笑一聲,到底是她看走眼了,如此心慈手軟,又如何生存在這後宮?

“奴婢但求問心無愧。”一邊是娘親,一邊是旁人數十口性命,為何偏偏要讓她來做抉擇?

宸乾太後目不轉睛的看著慕魚,半晌方才又開口:“罷了。既然兩日之期已滿,你且去將事實告予皇上,怎麽處罰嫃才人,便讓他說了算吧!”

慕魚領命,退出了麟德宮。

慕魚抬頭看了看日照方向,正中稍偏西,這時候皇上應該用過了午膳。這時候要去求見皇上,就需得去紫宸殿。

紫宸殿是皇宮的內衙正殿,皇上處理日常朝務多在此殿,故也稱天子便殿。根據習慣,早朝之後,皇上會留宰相、常參官在此議事直至午時。用過午膳之後,又繼續在紫宸殿處理朝政。

從麟德宮到紫宸殿隻要通過連接著各個宮殿的若幹夾道、回廊和遊廊穿過太液池南邊的後妃寢殿群落,再繞過望仙台就可以了。

她卻故意繞了遠路,先到了雲慕雪的曦垣宮外。

目光眺過高牆,看著紅牆內梨花樹上開滿了純白色的梨花,一束一束絢爛多姿。隨著微風晃動枝頭,白色的花瓣零落飄散,仿佛要將盡了整個生命紛飛殆盡,有一種決絕而淒慘的美。

輕蹙眉,這種決絕與淒涼竟然讓她想起了嫃才人。

那日慕魚本是要將嫃才人交予皇上處置的,之所以在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全是因為嫃才人的那席話。

清冷的眸子似依舊眺望著梨花,思緒卻陷入了回憶中。

“雲慕魚,你知道嗎?我跟姝美人之間的情誼其實是你們難以想象的。”嫃才人淡淡的述說著。被兩個粗使宮婢押著的她褪去了狡詐與尖刻,也不過是個嬌弱的女人而已。

那你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害她?冷冷的目光掃了嫃才人一眼。

見識過她之前的狠毒,不願開口跟她搭話。於是隻在心中暗暗的嘲諷了一句。腳步依舊不停的往紫宸殿走。

似是看清了慕魚心中的嘲諷,嫃才人苦笑了聲,接著道:“我本是極不願傷害她的,但是在一家幾十口性命與她之間,我該作何選擇?”她緩緩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慕魚,泛著霧氣的眼底略過一絲悲涼。

聽到如此詢問,慕魚似被牽動了情緒。再聯想起太後娘娘的一席話語,似是想到什麽般忽的停了腳步,轉過對著嫃才人身質問道:“是誰,究竟是誰在威脅你?”

嫃才人也順勢停了腳步,轉過身,對著慕魚道:“你要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偏偏這個問題,我答不得。”微歎了口氣,接著道:“我還指望著這個秘密,保我全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慕魚將信將疑的望著嫃才人,似是在判斷她話裏的可信度有幾分。半晌才開口道:“謀害皇嗣之罪,又豈是你一個人擔得了的?”要不要株連,株連幾族又何嚐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誰又能插手,誰又敢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