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 非贏不可

冰雲暗暗苦笑,“我知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王爺現下處處於我方便,就不擔心我先於王爺而破案?”

“破案為第一要務,誰贏誰輸都一樣。”東丹寒嘯答得倒快,卻不知這一局輸贏對他來說沒區別,對冰雲來說,可是退一步天堂,進一步地獄。

冰雲咬牙,“東丹寒嘯,算你狠,既然如此,我還非贏不可了!”

東丹寒嘯似是心情大好,微一笑,伸手道,“請。”

冰雲狠瞪他一眼,大踏步出去。

東丹寒嘯隨後跟上,居然很虛心地討教,“能不能告訴本王,你為何能確定凶手的身材特征?”

又是比她高一個頭,又是長指甲之類的,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冰雲擠眼睛笑笑,“看在你不恥下問的份上,我不跟你繞彎子,跟我來。”

話落她拉著東丹寒嘯的手就走,親密而且自然,似乎忘了兩人之間根本就不曾有過肌膚之親。

說本王不恥下問?你這是讚本王,還是抬高自己?東丹寒嘯心中忿忿,感覺到冰雲細膩柔滑的小手握著自己的手,一陣心神蕩漾,本來應該甩開她的,卻不知怎麽的,沒有忍心。

來到其中一間房,看陳設而已應該是夏家當家夫婦的臥房吧,冰雲不由自主地斂去笑容,眼神變得悲戚而莊重,指著對麵牆上的道,“王爺看這裏。”

東丹寒嘯看了一眼,牆上五個血字:為富不仁,殺!

看來是用死者的鮮血所寫,血跡已幹涸,呈現暗紅色,筆畫僵直,透著沁人心脾的怨氣。

“本王已經看到了,”東丹寒嘯回眸,“有什麽問題?”

冰雲上前兩步,“這幾個字顯然是凶手以手蘸血寫成的,一般而言,人在站立時往牆上寫字,都會在與眼睛持平的位置,所以可以大致推測這個人的身高。”

別懷疑,這不是冰雲獨創,而是從《福爾摩斯探案》之《血字的研究》當中看來的。當初隻是因為抱有深厚的興趣而看了幾個案例,卻沒想到會派上用場。

東丹寒嘯頗為意外,這種推測方法,他是聞所未聞,但想一想卻又正是這麽回事,不由他不歎服。“那這長指甲又是……”

冰雲拉過他,指著某一筆畫,“看這裏,有明顯的劃痕,又細又深,自然是因為寫字之人指甲很長,所以在寫字時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否則別無其他解釋。”

這也看得出來?東丹寒嘯看她一眼,再湊近了看,頗以為然地點頭,看一眼屋外地上散亂得幾個帶血的腳印,“這些腳印左邊清晰,右邊模糊,顯見左腳比右腳用力要大,所以凶手之一是個跛子,或者左腿受了傷,由此而來?”

冰雲大為讚賞,“王爺也是這樣認為的?英雄所見略同啊。”

東丹寒嘯但笑不語,略一思索,心中已有數,“那你要他們查車鋪,是在想他們會用車裝走洗劫來的財物?”

冰雲搖了搖頭,“原本是的,不過現在,應該不可能。”

東丹寒嘯一笑,“因為他們不可

能在這風頭正緊之時,冒險將財物運出京?”

“對,”冰雲臉上一紅,“這是我的疏忽,王爺早就想到了吧,卻不說出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那倒沒有,”東丹寒嘯坦然搖頭,“隻是聽你分析過案情之後,慢慢想到的。”

冰雲呼出一口氣,感覺有點悶,目前為止,也隻能查到這麽多。她畢竟隻是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想要憑這些抓到凶手,談何容易。

東丹寒嘯抬頭看一看天,“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宮去,看有什麽消息送回再說。”

冰雲活動了下發麻發酸的胳膊和腿,沒有異議,“也好,王爺請。”

誰料他兩個剛要往外走,就見沐臨風眼神一厲,“誰?!”

東丹寒嘯一驚,想也不想,一個閃身攔在冰雲身前,雙掌一圈一劃,擺了個攻守合一的姿勢,無懈可擊。

然冰雲卻根本不曾在意是不是有危險,隻是在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東丹寒嘯並不寬闊但卻讓人覺得分外安心的肩背時,她眼前陡地就模糊了起來:

原來王爺很在意她嗎,一有危險,本能反應竟然是擋在她前麵?

那兩個男人卻渾然沒注意冰雲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麽,在突發狀況麵前,兩大高手彼此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從兩邊慢慢接近聲源。

東丹寒嘯一隻手向後,將冰雲護住,另一隻手護胸,一步一步邁出,落地無聲。

前麵是間很小的屋子,應該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冰雲匆匆看了一下四周,有一些模糊的的血跡一直延伸過去,看起來是被拖動、或者爬動時留下的痕跡。

“唔……”輕到幾不可聞的聲音隱隱傳來,似乎夾雜著無盡的痛苦和絕望,類似野獸落入陷阱時發出的嗚咽。

果然有人!

東丹寒嘯和沐臨風交換個眼色,前者示意冰雲留在外麵,兩人一左一右欺近房門,幾乎同時出掌,將房門劈個粉碎,而後閃電般讓到一旁。

沒有動靜,沒有預想中的反撲或者絕地遁逃,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人?

東丹寒嘯皺眉,抬腳就要往裏走,冰雲一把住他,“王爺不可!”

沐臨風搶身進去,待到冰雲想要阻止時,為時已晚。

還好,他不過進去一刹,立刻道,“王爺王妃,快來!”

冰雲和東丹寒嘯快步進去,沐臨風正蹲在地上,一個身穿灰色長衫、滿身血跡的年輕男人正倚在牆邊,咽喉處一道傷痕,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他痛苦地張大嘴喘氣,瞳孔放大,眼神渙散,顯然已經活不了多久。

“我看看!”冰雲心中一緊,也顧不上髒亂,蹲下去仔細看了看,抬頭衝東丹寒嘯無奈搖首,“救不得了。”

殺他之人還真是殘忍,手法也幹淨利落,一刀割喉,卻又並不能使人立即致命,所以這人才有力氣爬到這裏躲起來。

隻可惜他傷得太重,不但救不活,現在更是連話也說不得,怕是什麽都問不出了。

“咯……咯……

”男人拚命用手抓撓咽喉傷處,卻換來更難以忍受的痛苦,他努力想要說什麽,卻終是不能。

“別急,你別急!”冰雲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麵死亡,隻覺得渾身發冷,快要吐出來,“先別說話,別說話!”

盡管救不得,她還是不能眼看著這人死,抽出錦帕去裹他頸上傷口。

男人的身體劇烈抽、搐著,漸漸出氣多,進氣少,已經支撐不下去。

東丹寒嘯背負的雙拳緊握,冷聲道,“你是夏家的人?”

男人吃力地看向他,不過估計他已經看不到什麽,用盡力氣點了點頭。

果然是。東丹寒嘯眼神一寒,“是你給夏家人下藥,害他們死於非命?”

冰雲吃了一驚,沐臨風也相當意外,兩人齊齊看向他,“王爺,你……”

男人眼裏也現出震驚之色,嘴唇一張一合,想要說什麽,試了幾次之後,他緊繃的身體絕望地落回地麵,眼神卻驟然清醒,舉起手,攤開掌心。

“什、什麽?”冰雲嚇了一跳,才見他掌心有一塊雞蛋大小的圓形牌子,看不出材質,上麵刻著很奇怪的圖案,意義不明。

“咯……雞……雞……”男人掐緊了手裏的牌子,短暫的回光返照過去,他的生命已然走到盡頭。

“什麽雞?精?你要說什麽?”冰雲哆嗦著,快要看不下去,“王爺,沐臨風,怎麽辦,怎麽辦?”

救他,快救他啊!不管是不是他害了夏家人,到底是一條人命,能救就救!

東丹寒嘯搖頭,“救不得。”

話音未落,男人的身體在挺了一挺之後,頭慢慢歪向一邊,手臂也垂落下去,竟是死不瞑目。

“喂你……”冰雲咬唇閉上眼睛,轉開頭去,摸索著替男人合上雙目。

好一會兒,東丹寒嘯和沐臨風都沒有出聲,大概都覺得這人死得太過痛苦吧。

驀地,冰雲突然開口,“王爺何以認為,是這人給夏家人下藥?”

她起身回過頭來,指尖拈著那塊牌子,輕輕摸索著,想著他臨死前發出的唯一一個有意義的音節:

雞?還是精?還是記什麽的,什麽意思?

“隻是猜測,”東丹寒嘯呼出一口氣,“想來此人必是受凶手蒙騙,給夏家人下藥,之後凶手殺他滅口,所以他是夏家人中唯一一沒有死在床上的人。”

有道理。沐臨風下意識地點頭,皺緊了眉,他今天看了兩個時辰的屍體,已經著實夠了。

冰雲沉默了一會,將牌子遞給他,“王爺認識這上麵的圖案嗎?”

東丹寒嘯接過看了看,正麵刻著的應該是一種獸,吡牙瞪眼,很是凶惡,背麵則是花形,但看不出是什麽花。

正反看了看,他搖頭,“沒見過這種圖案,不過應該是某種圖騰。”

東域大陸承載了十幾個不同國家的不同文明,包括已經永遠消失於這片土地的文明,這圖案屬於哪個國,一時之間難有結論。

冰雲輕輕頷首,沒再多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