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軍醫老謝(二)

老謝了然一笑,搖頭道:“我知你打的什麽主意,可此路行不通,也許是因為那雪山之上過於寒冷,沒有任何鳥能飛上。”

穆子淵挑眉,“你試過?”

“但凡潛心修醫者無不對這銀蓮心向往之,我也不例外,我年少時曾試盡各種方法都不曾成功,還險些搭上性命。你想這銀蓮如此神奇,曾引得多少巨賈達官能人高手的垂涎,卻極少有人采得過,你便知道有多難了。現如今已很少有人再去嚐試。”

穆子淵不由蹙了眉,“話雖如此,但必是有人采到過,否則你又怎會知道這花的功效?”

老謝嗅了嗅手中藥草將其歸入藥匣,方頷首道,“不錯,百年前怪醫草穀子周遊各國,踏遍各處人跡罕至之處,於雪狼山偶遇此花,傳說他為得此花曾五入雪狼山,最後在山中待了一個月有餘終得銀蓮。自他尋得此花兩年後再入雪狼山,發現在原先的位置又長出一株。後來他將此花特性載入《百草藥書》之中流傳於世,書中道‘銀蓮根深入冰不得整株,此為聖物自保之天性,得留根須便可再生’。”

穆子淵忙問:

“書中可說他是怎麽上去的?”

老謝搖了搖頭,“不曾。”

穆子淵沉思片刻,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提及此路,老謝忽然麵露陰鬱之色,聲音也沉鬱了幾分,

“這第二條邪路,實乃一條惡毒陰邪之路,若說銀蓮是聖物,那世上還有一種與它有同種功效甚至比之更神奇的至陰之物。”

穆子淵等得心急,瞪著眼睛催促,“別賣關子,快說!”

老謝撇他一眼,

“你素來也算沉穩,如何今日這般心浮氣躁,要知急傷身,安心聽我說完!不知你可曾聽過極陰一說?"

穆子淵一怔。

老謝卻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說下去,"九月初九子時為一年中最陰時刻?男為陽,女為陰,出生在最陰時刻的女子為極陰之人,此女子要以童子之身長至十六歲,可取其血,以雲國血玉浸入其中三天三夜,而後連續五日每日得飲此血一碗者,即可愈各種奇症,修武者服用還可提升一倍內力,此法未免那女子中途死去,俱是要一次取出足夠多的血,因而無論如何,女子定

是活不了的……”

穆子淵突然喝道,

“無稽之談,人血怎可治百病!”

謝軍醫看他麵色不對,想他定也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邪惡之術,便道:

“也難怪你不信,此路殘害他人性命以他人精血利己,稍有良知的人都會以此為不齒,然而此法卻是當真存在的。民間自古便有至陰醫百病的傳說,然而此法真正得以證實還是在百年前,百年前草穀子醫術空前絕後,無人能及,卻被人稱之為怪醫妖醫,隻因此人正邪不明,除《百草藥書》外,還有一冊《玄秘錄》錄的全是他試出的各種古怪秘法。而此法便是其中一種。可好在極陰女子並不多,而雲國血玉又是天下唯一,被雲國皇族珍藏起來嚴加保護,哪有那麽容易得到,因而這法子無人能用。”

穆子淵隻覺渾身發寒,原來那老道說的竟都是真的,原來這便是為什麽他要被當做男子養過十六歲。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事……

穆子淵一直以為那老道隻是為騙頓吃食,騙幾兩銀子便害自己過了十幾年男不男女不女的日子,卻不想這世間真有如此荒謬的事,聽著都讓人心驚。

謝軍醫見他臉色十分不好,遂輕歎道:

“現在你可知我為何不願告訴你了,隻因這兩種方法無論哪一種都是比登天還難。如今告訴你也是好讓你死了這條心,你也莫再打我藥材的注意了……”

穆子淵細細思索,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不對,血玉既是雲國的振國之寶,那草穀子又如何能得到。”

老謝不想他想的如此細密,默了片刻,方沉聲一字一頓道:

“草穀子生在雲國,本名阮,天,德。”

穆子淵一驚,阮姓可是雲國國姓。

“他是皇族中人?又怎得做了這邪醫四處遊曆?”

老謝心道這小無賴可真難纏,話便如此被他一句句趕了出來,越說越多。

“你的問題還真多,不錯,他正是當時雲國天宏皇帝的同胞弟弟,此人一身傲人武功,生性偏執無比,又十分敬愛他的皇兄。自古至今,雲國皇室每一輩中都會有人發一種怪病,患病者某日會突然發病昏厥,便體發紅,一個時辰之後自行恢複,之後的每年一次,一次比一次暈

厥時間長,直到第八年再發病便會死去,而那一輩中天宏皇帝便發了此病,草穀子立誓醫好他的皇兄,於是便開始遍訪世間名醫,一年後竟自行成醫,尋得許多前人所不知的藥材,搜得許多古怪的方子。最後終於被他在雲國的一個隱世部族中尋得那塊血玉,為此他竟將那部落整個滅族,當真是喪盡天良……”

穆子淵蹙眉,

“此人竟如此心狠!”

老謝也歎道:

“正是,他試過銀蓮無效之後,愈加狂躁偏執,做出這等事,他得了血玉後,又尋遍各國找到三個適齡的極陰女子待到他們十六歲取血研究此法,終於治好了他皇兄的怪病。然而天宏皇帝宅心仁厚勤政愛民,過後得知草穀子哄騙自己飲下人血便怒極攻心,悔恨不已。他要將那草穀子處死卻因太後以死相逼,而不得不改將他關進天牢終生不得放出,天宏皇帝自覺愧對世人便立下旨意道,此邪法淪喪天理,陰損至極,在雲國禁用,皇族中人更不得為保一己性命而再用此法,違者殺無赦。皇室遂將血玉封起秘藏,天宏皇帝搬了這道旨意便退了位,兩年後鬱鬱而終。”

“這天宏皇帝也是難得的一位好皇帝,可惜遇到這種事。”穆子淵歎了一聲,又猛地想起雲易,看他精神抖擻了這麽些年應該沒有得那怪病吧。

老謝那廂裏猶自在惋惜,

“那草穀子若不是這般陰邪毒辣,也可算得上一個奇才,可惜他獨缺了醫者最重要的仁心……”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穆子淵望著自己的眼眸中滿是探究的光,似是要將自己看個透,不禁打了個哆嗦,“怎麽了?”

穆子淵勾起一抹笑道:“老謝,說實話,你究竟是誰?”

老謝一瞪眼,

“我在這北疆做了十幾年軍醫,你說我是誰?!”

穆子淵眸光銳利,字字緊逼,“這些事豈是一般人能知曉的?雲國皇族的奇證世人聞所未聞,草穀子做了這般違背天理之事也必被皇族掩蓋,可你卻知道的一清二楚。老謝,你一個豐國胖軍醫如何對這些事如此了解?又如何對草穀子這般熟悉?那草穀子被關進天牢,他這兩本書錄了這許多前所未有的藥材古方,說是醫道的珍寶也不為過,總不會是街頭巷尾都可買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