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先鋒校尉(一)

楚嵐心情未曾因他這句不怨得到一絲的撫慰,禾三不曾怨……

“那子淵呢?”

“子淵也不怨了,在北疆的這段日子,他想通了許多事,以前那些委實怨不得誰,如今一切都過去就莫要再提了。”

穆子淵一笑,緩步到桌前就著王世峰的碗和茶杯倒了酒,將茶杯送向楚嵐道:“殿下要不要來一些,天寒喝點酒暖身。”

楚嵐微微蹙眉,走過去將茶杯接下,又將碗也拿了過來。

穆子淵不解。

楚嵐道:“王世峰用過的。”

穆子淵隻當他愛幹淨。

“呃,殿下莫不是要與屬下用壺喝?”玩笑了一句,又似隨意道,“殿下身子如何了,能否飲酒?”

楚嵐唇角含笑,“已無大礙,可少飲些。”

穆子淵心下稍寬,又問:“不知我的家人可還好?”

“他們都好。隻是丞相大人他……”

穆子淵猛一抬眸,“爹怎麽了?”

“莫急,你剛離開京都那時,丞相大人心有鬱積,半個多月未曾上朝。如今已無礙。”

“半月不曾上朝?皇上可有責罰他?”

“父皇雖在盛怒中,也能體諒丞相思子心切。父皇他……若不是為了我也不會遷怒於你。”

穆子淵怔了怔,卻未接他的話,隻是歎息了一聲道,“是我這做兒子的不肖,盡讓父親擔心了。”

默了良久,穆子淵又道:“殿下此番來北疆可是有要事?莫不是燕秋國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來是為尋你。”

穆子淵一怔,他未曾想到楚嵐竟是專程為他而來,當初皇上對他惱怒之極,就連父親和家人的麵都沒有讓他見便將他暗中驅逐出京貶至此地,又嚴令押送者隱了他的姓名身份,他想皇上沒殺了他讓他自生自滅已是看了父親的份上。由此可知皇上壓根就沒想讓人找到他,於是他也沒想到有人會來找他,起碼沒有想到這麽快,可是現在,楚嵐來尋他了……

“我差點害了殿下,如今我隻是個罪人駐守邊

疆,殿下何苦還來尋我。”

“不,那件事是我累及你。”

穆子淵蹙眉,“殿下的意思是已查出刺客的目的身份?”那時雲易離去暗人不追,他便知他們的目的是楚嵐,

楚嵐輕點頭,“很快就要有個結果。”

話已至此,穆子淵不想多問,皇家的事情太過複雜,他無心知道。

“我那時是殿下的護衛,殿下的安危是我的責任,無論他們目的為何,也不是殿下累及我,我未看顧好殿下,自是我的過失,更何況殿下還救了我,因而殿下大不必為此事掛心。”

說著,穆子淵一笑,執起酒壺飲了一口。

他已不再如當時那般執拗,對於曾經對楚嵐的懷疑也是深感歉意,就算當初皇家是為留著他以備牽製雲易之需,然而正如楚嵐那日所說,他對自己確實從無假意,對於某些事情的隱瞞也確是無奈之下對他最好的方法。更何況楚嵐兩次救他性命,她更無任何理由怨恨於他。如今楚嵐千裏迢迢來尋他,他便更加確信楚嵐從來都是他初認識的那個溫暖澄淨的男子。就算拋開這些不講,她經曆的苦難也算夠多,如今生活簡單的已令她滿意,她委實已不想為任何複雜的事情所累。

楚嵐本想說什麽,卻在穆子淵抬手,腕際露出時目光一閃,伸手將他的手臂拉過,扯掉覆腕,隻見一大塊紅色凹凸不平的猙獰疤痕觸目驚心。

穆子淵一驚,忙要抽回手,卻被楚嵐牢牢握住手臂,緊接著便是胳膊一涼。

楚嵐愕然,在那嫩白的手臂上有著如此多的傷痕,有些似是劍傷,有些似是鞭痕,而有些就像腕際那塊一樣似是被野獸抓咬的痕跡……

楚嵐鳳眸幽暗,不自覺想要撫上那些傷痕,卻在即將觸到時停了下來,手竟在微微顫抖。

穆子淵別開眸,被楚嵐握著的手臂止不住的輕輕發抖,若不是楚嵐握得緊,他早已收回掩好,如今任何的碰觸都會讓他想起那些鋒利的牙齒咬在自己身上的感覺,猶如地獄一般掙脫不得。

“疼麽?”楚嵐輕聲問,聲音滯澀地像是喉中堵了什麽。

穆子淵緩緩搖頭,而後他忽然發覺有一雙手襲向自己的領口,他忙攥住領口一躍而起,後退兩步一臉戒備地望著楚嵐。

“你要幹嘛?!”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可好?”他的反應讓楚嵐更加確信他身上還有更多的傷痕,他的聲音如此輕柔,像是擔心嚇跑受驚的小鹿。

穆子淵果斷道:“不好!”

除非他傻了才會說“好”。

楚嵐眸色更深。

半響,他輕輕彎起嘴角,安撫道:“好,不看,莫怕。坐回來。”

穆子淵知他的本意是為自己的傷,可她坐回去的時候仍是提心吊膽心有戒備,女兒家的身子若是被看了去,那她可真就虧大了。

王世峰在各營巡視,心裏卻猶在擔心禾三那邊,同時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這風明大人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要與禾三單獨談,就算是覺得禾三莽撞冒犯了他們,也不該要私下談,這件事委實怎麽想怎麽奇怪。

對於禾三,他隻知道他是被人押送貶來的,身份籍貫一概不知,當時押送者隻將他帶到先鋒營便走了,甚至連自己都未曾稟報,可見此人必是犯了重罪。與他交好後,他曾旁敲側擊問過一次,禾三卻是一笑了之,岔開話題,自此王世峰便不再去探究,然而他心知肚明這個人的過去絕對不簡單。如今四殿下這個屬下見了他便要與他密談,是不是代表禾三與四殿下有什麽淵源?

王世峰一路若有所思地巡到先鋒餐帳前,便聽到裏麵一陣吵吵鬧鬧,正要進去,幾個小子慌亂地捂著臉跑出來將門緊緊一關。

“做什麽慌慌張張的?”王世峰板著臉問,他這個將軍威嚴起來頗能震懾人,要不是經常被禾三氣的扭曲,士兵們幾乎要以為他沒有別的表情。

幾個小兵不期出門便遇到大統領,一時結巴起來,“將……將軍……”其中一個開始發抖,也不知是凍得還是駭的,“將軍,那飯菜……屬下也是毫無辦法……校尉在旁邊看著……不做不行。”

王世峰額上青筋一蹦,不提這事他還差點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