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鬥心
南喬差點小產。
岫螢和翠生被叫到樓上，南喬坐在床上拉著沈赫哭哭啼啼的，沈赫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卻把玩著手裏一個白布娃娃。
南喬見到岫螢和翠生走進來，便指著岫螢罵道：“你好狠的心啊，平時看你文文弱弱一聲不吭，心比毒蛇還毒！”
岫螢一頭霧水，不明所以。沈赫低低地喝了一句：“你急什麽？”隨手將布娃娃丟給岫螢，“這個是你的嗎？”
岫螢接住了，卻不料那娃娃上紮著針的，一下子刺了手，牙縫裏哧一聲，手掌心裏被紮了個血紅的點子。
南喬笑道：“現世報啊。”
沈赫回頭一瞪，把她得意的笑給嚇回去了。
翠生也好奇地探過頭來看，隻見娃娃的肚子上紮著幾根繡花針，心想是個針線包吧，可腦袋上卻用黑毛筆描了“南喬”兩個字，怪異得不像個針線包。
“這娃娃做得真奇怪，跟姨奶奶倒是很像。”她在岫螢耳邊小聲嘟囔了一句。
岫螢貌似心裏頭有點明白，這種東西小時候媽媽給做過。那是自己生病，母親做了這個，在腦袋上寫了病名，然後就用針紮，說把病帶來的小鬼紮死了，她的病也就好了。後來她的病果然就好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紮小鬼起的作用，不過這種窮人家裏用來自我安慰的小信仰在她的家鄉小村落裏很是時興的。
如今看到布娃娃，卻有種因為熟悉感帶來的傷感，仿佛布娃娃上沾了母親的手溫的。
她把布娃娃小心翼翼地擺到桌上，朝沈赫搖搖頭：“不是我的。”
沈赫仿似鬆了一口氣，對南喬道：“你看，我就說不是她兩個，誰會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幼稚？”南喬不樂意道，“我的孩子差點沒了，你還說幼稚！這東西就是她們兩個拿到我屋裏來的，就夾在那堆東西裏頭。”她手指頭往窗前的梳妝台前一指。那裏淩亂地堆積著前些天岫螢和翠生撿上來的棉襖，拿上來時疊得整整齊齊的，現在被翻得一塌糊塗，好像連每件衣服裏子都被扯出來檢查
過一般。太陽光亮晃晃地照在所織的精致錦繡花紋上，刺眼的很。南喬把眼睛移開，回到沈赫臉上來。
沈赫眉心微微蹙著，低聲道：“岫螢不是這樣的人。”
南喬咬著牙，沉默半晌，忽然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她自己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了，就見不得別人生孩子。”
“你夠了啊！”沈赫拂開衣袖，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想擋掉南喬的話。南喬冷笑道：“我說錯了嗎？她這輩子都是個廢人了，她不能生所以就想害我肚子的孩子。岫螢，別裝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事不是你就是翠生，逃不開就是你兩個中的一個。”
岫螢渾身發抖，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麵前在陽光裏跳躍的灰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赫緊緊握住的拳頭鬆了鬆又握緊。
翠生往岫螢身後縮了縮：“少爺，這娃娃不是我做的。我笨手奔腳的哪裏會做什麽娃娃啊？”
“我知道。”沈赫衝她擺擺手，“你帶岫螢下去吧。”
“你……”南喬還想說什麽，被沈赫一回頭一瞪眼給唬住了。他臉色已經鐵青，眉宇間隱藏的憤怒隨時都要爆發出來。南喬的小心肝縮了縮。
“岫螢，走吧，少爺叫我們可以走了。”翠生是如遇大赦，忙去拉岫螢，岫螢卻站著不動。她又拉了拉她，岫螢才回身被翠生拉著下了樓。
南喬急道：“赫少，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就算不是岫螢兩個做的，也有可能是太太做的，那包東西本來就是太太送來的……”
沈赫不說話，就看著她，那目光像一雙手，一層一層剝開她的身體，看得她心裏發毛。
“南喬，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我絕不會虧待你。但是你還要弄些亂七八糟的事出來，我也絕不會饒了你。”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擋住了外麵的光線，臉色是黑沉沉的，說完這些話就轉過身，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樓下的房間裏果然傳來岫螢的哭聲。
“翠生，我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嗎？姨奶奶說的是真
的嗎？她怎麽這麽說我呢？”
翠生道：“岫螢，別傷心，大夫說你上次小產傷了身子。不過你放心，你喜歡孩子，以後我生一個送給你，好不好。你別哭。”
翠生到底天真，這話不止說得傷心的岫螢破涕為笑，連門外的沈赫也哭笑不得。他站了站還是決定推門進去，對著門的翠生首先站起來叫了一聲：“少爺。”
岫螢趕忙擦掉眼淚也轉過身來。她不敢看他，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沈赫猶豫了半天，才道：“翠生，你跟太太說一聲，讓岫螢到她那邊住段時間。”
岫螢像後背吃了一記悶棍，整個人都蒙了，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人，很難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她不奢望是他的什麽人，但至少她以為隻要她願意她可以一直住在這個一樓屬於她的小房間裏。可如今卻為了一個不真實的可笑的理由把她打發到他一向不願意打交道的太太那裏去。她的眼淚裹在眼中，覺得再也包不住了。
“少，少爺。那個娃娃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姨奶奶的事。我沒有。”
她咬著唇，要咬出血來，似乎才能讓人相信她的冤屈。她可以忍受沈赫千般萬般，但是絕不能叫他不相信自己。
沈赫道：“我知道。”
“你知道？”岫螢想笑，這是她第一次在心裏產生對沈赫一丁點不恭敬的想法，“你知道還要讓我走？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不是？”眼睛一眨不眨，可是眼淚還是掉落下來，她把背脊挺得筆直，仰著頭道：“我沒有害過姨奶奶，那布娃娃不是我做的。”
沈赫道：“我知道。”口氣比方才重了，她第一次這麽不聽話。沈赫也有些心焦，“你哭什麽？我沒說你害過誰。隻不過叫你去太太那裏住段時間……”
“好，我走。”岫螢拿衣袖一抹眼淚，便真的打開櫃子收拾東西。
沈赫到有些措手不及了。她一個“好”字說的決絕，似乎永遠都不回來了。這傻丫頭肯定又誤會了自己，他抓住她忙亂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