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血燕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煙癮已經慢慢變得難熬了，他沒有足夠的耐心應對岫螢的膽小如鼠和對他的再一次違背，他堂堂赫大少爺何時這麽低聲下氣地求過人？岫螢與他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年，如今卻聽命區區一個管家，到底是沒有把他當成正兒八經的少爺！他抓住岫螢的一隻手腕，自己的手臂也被玻璃劃了長長一道口子，鮮血直冒，他顧不得疼。

“少爺……”

岫螢忙伸出另一手扯了帕子給他包傷口，沈赫卻把她這隻手也拉住了。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聽見沒有，你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少爺，我沒有鑰匙啊。你別亂動，你流血了讓我給你包好。”

“你給我開門！”

沈赫的理智慢慢被銷蝕，他隻覺得體內有無數針眼密密麻麻地往外刺，這些細小而密集的痛像無數手指在挑逗，無數蟲子在噬咬。具體又抓不著撓不到，那種痛苦旁人無法體會。

岫螢見不得他如此痛苦的模樣，怎奈何趙管家再三交代，她也知道趙管家的苦心，她知道少爺需要有個人帶領他往好的方向去。她想盡自己的能力，可知道渺小的自己微不足道，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扭曲的臉孔和哀求與憎恨並重的眼神，一遍一遍地哭喊著：“少爺，你忍耐忍耐啊，少爺……”

翠生奔上樓來見著這麽個情形也兀自嚇得手足無措，醒悟過來忙來護岫螢，可是窗縫子太小了，她伸不進手去拉開兩人，見兩人手上都有血，也不知是誰的，隻得在岫螢身邊幹著急衝沈赫叫：“少爺，你小心一點，別傷著岫螢啊，岫螢可有了小寶寶了，你鬆開手

，別傷了小少爺了，少爺，你快鬆開手些，這可怎麽好？”

她也不過十幾歲的小丫鬟，若不是岫螢也甚少和沈赫打交道，如今看他怒發紅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話也不敢出口。

“岫螢，你到底放不放我出去？”

岫螢還是搖頭，眼淚吧嗒吧嗒滾落下來，她咬著唇，抽泣地叫他：“少爺……沈赫，沈赫，你忍忍……”

她的沈赫喚不過她的少爺，沈赫聽天由命般地鬆開了手。岫螢以為她勸服了沈赫，沈赫卻冷不丁一下子把頭撞在窗戶上，搖搖欲墜的窗戶玻璃終於整塊地碎了，嘩啦一下子掉下來，翠生忙一把拉開岫螢，兩人撞在欄杆上，差點掉下樓去。

“少爺啊！”翠生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岫螢一下子衝到窗戶邊，隻見沈赫雙手死死抓住釘在窗戶上的兩條木板，額上血流如注，可手裏的勁道一點不鬆，拚命把木板往外推。他手上和頭上都掛了彩，岫螢不知該先去止他哪處的血，手足無措地哭。

“少爺，你小心一點啊，少爺，怎麽辦，你流血呢！”

她的哭喊沈赫是一點都聽不見了，血流了滿臉，流到他的眼睛裏更紅了，看在翠生眼裏就是個可怕的怪物。她忙去拉岫螢，可岫螢就是不願意離開窗邊。她踉踉蹌蹌地跑下樓梯去找趙冬來。

“少爺你別胡來，別胡來啊，我這就給你去找鑰匙。我求求你先把血止一止啊……”

沈赫已經把一塊木板拆下來，他爬到桌上鑽出來，窗戶邊緣還有玻璃碴子把他的肩背上的衣服都撕出一道一道口子。他一下子蹦下窗台，垂著眼歪著嘴衝岫螢哼哼哼地笑：“看

，我出來了！”

岫螢覺得那笑瘮得慌，那是帶著怨恨和勝利的嘲笑。

他衝她叫：“你們關不住我的，關不住我！”

“少爺……”岫螢去拉他衣袖，他惡狠狠地甩開，一轉身朝樓梯口跑，岫螢忙不迭去追他。“少爺，你去哪裏？你還在流血呢……”

她追他下樓梯，想去扯他揚起的衣袖，身體不由自主就往前撲了過去，樓梯一陣震蕩，岫螢咕嚕咕嚕滾下樓梯去了，身體不知撞了幾撞終於仰天躺在了地上。她試圖爬起來，掙紮了幾下終於還是沒能，隻依稀看見樓上懸掛的牌匾露出來的“雙燕”兩字。

岫螢被七手八腳地抬進屋子裏，喬之椿和三四個產婆都集聚到雙燕樓下。

岫螢昏迷，產婆怎麽叫怎麽喚，她隻偶爾雙眼隙開一條縫，哼一聲又沒響動了。

“這可怎麽好？才六個月，最怕早產。”產婆們也急了，遇上這樣的情況，孩子和大人都有保不住的。她們忙把目光投向喬之椿，隻見他眉頭深擰。

產婆們一遍一遍地推壓岫螢的肚子，孩子出不來，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可嚇壞了聞訊趕來守在外頭的沈太太。她“阿彌陀佛”地叫了好幾聲,隻聽裏頭喬之椿叫：“三妹妹，怕是不好啊，趕緊請西醫，把路岩先生叫來，不然得出人命啊。”

沈太太嚇得腿也軟了哪裏還有答話的氣，趙冬趕緊吩咐下去：“快，趕快去請路岩先生。”

路岩君急匆匆趕來。岫螢在滾下樓梯的時候，胎位已經移動，孩子出不來，長此下去，大人也性命難保。

“孩子不能悶太久，得剖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