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故人遠逝

“此事莫要再提了。”良久之後，蕭韻放下水杯，轉頭凝視著木窗外的蒼穹，眼中平靜的似乎掀不起一絲波動。

“可是我，我……”扶蘇看著蕭韻的側臉，心頭一急，卻無法再繼續下麵的話語。

這已經是她第四次拒絕他，為什麽？難道隻是因為在她的眼中，他一直是個孩子嗎？緩緩的垂下眼眸，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心口卻是那麽的痛。

“韻姐姐，還有三個月，我滿十八歲了。”握緊的杯子的手又慢慢的鬆開，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變得苦澀。

她為什麽從來都是這樣的表情，七年前護著他的那個韻姐姐不是這樣的啊。是何時變得不愛笑了？又是多久沒見過她笑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韻姐姐，你過的不好，所以我隻想接你去鹹陽，也可以照顧你啊。”見蕭韻依舊無言，扶蘇再一次的開口。

“不必了。我很好，倒是你，此番北上，照顧好自己就行，如你所言，你也長大了。”蕭韻收回目光，安靜的看著扶蘇低垂的眼眸。

過的不好嗎？也許吧。

轉頭繼續看著窗外深海色的天空，原本平靜眼底深處，似乎閃過徐徐多多的往事。遠方的蒼穹之間，那還未遠去的戰鼓聲，似乎還在耳邊徘徊，那麽的清晰。

昨夜風未停，雨聲急。萬裏黃沙，孤墳葬。何人掩麵淚斷腸？

風雨漸歇，骨添新，故人何處歸？縱使萬裏疆場，不見他年明月依舊人共圓。

淩月去，無言話離別。

如今，這看似平靜的一切，到底又有幾分是平靜的呢？這一場戰亂下來，餘下的這一群人，又是好於不好能

來形容得了的？

扶蘇無言的望著蕭韻的側臉，轉頭吩咐蒙恬先行出去一下。然後就這麽的看著她的臉，眉目深鎖了起來。

起身慢慢的走到蕭韻的身邊，彎下身子伸手握緊了她的掌心：“韻姐姐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嗎？等我長大之後，我娶你。”

很多年前那稚嫩的話語，或許你早已經不記得了，可是我依然記得，放在心上。所以這麽些年我都在盼望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長大。

蕭韻垂下眼眸看著握緊自己手的這雙手，將手從他手中拿出，在他的發間輕撫了一下，眼底深處依然透著憐愛，帶著複雜。

“傻孩子，怎麽就長不大呢？”微微張了一下口，抿唇淺笑：“都一口一個韻姐姐的叫著，還盡說一些傻話。”

“不，我沒有，當年說的話我一直記得。”一瞬間心口那麽的疼。原來在她的眼中，自己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即便自己現在已經比她還高出了那麽多，依然如此。

若你不喜歡我叫你韻姐姐，我便不叫。

“你對我的，隻是如姐姐般的依賴，不是愛，而我一直也拿著你當做弟弟般的疼愛，不是男女之間的。若是你遇見一個喜歡的人，便會理解這種感覺了。”蕭韻苦笑。這個孩子自從七年前救了他之後，便很長的一段時間跟著自己。他對於自己是什麽樣的感情，她又怎麽會不懂？

何況，傻孩子，我要殺的人，是你的父皇啊。

“你怎麽知道我對你的不是，不是……”握緊了拳頭，心口的疼痛依然不減，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語對著她淡如死水般平靜的眼眸，終還是完完全全的堵在了喉間。

為什麽你

總是不笑？七年前的你多愛笑啊！如今這笑容哪裏去了？

“這一種是什麽樣的感覺？莫不是韻姐姐曾經有過喜歡的人？”

依然帶著些許苦澀的聲音，似乎是狠狠的擊中了心間最柔軟的部位。眼睛緩緩的閉上又慢慢的睜開，平靜的眼底深處帶著一絲回憶，一絲心痛點了點頭：“是。”

是！是！是！

隻一個字，卻似乎是最有力的回絕，勝過了之前無數的話語。原來在她的心中，真的有一個人的存在。

這個人既不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也不是她眼中隻能當做孩童般疼愛的人。

“他人呢？”

“死了，六年前。”

聲音似乎還是那麽的淡然，卻又好像在的顫抖著她的意誌。眼前似乎又慢慢的浮上那個人的容顏，那麽的清晰。

“死了？哈哈，死了？我懂了……”

盡管著幾個字聽起來似乎是一點感情的溫度都不曾在，可是又怎能不懂？原來那個愛笑的她，臉上的笑容卻是跟著那個死去的人一起消失了。

原來這麽些年，她始終不曾答應跟著自己回鹹陽是這個原因。

可是他已經死了啊，六年了啊。

“韻姐姐，我說過的話，不會變。若是哪一天你放下了，跟我回去可好？”不再勉強，她還是他的韻姐姐：“過不了多久我便要北上了，也許一年兩年，甚至三年四年都不會回來，這一段時間，也許足夠你忘記了。”

“好。”沒有再一口回絕，點了下頭淡淡的回道。

北上修築長城，又豈是短期可修成的。到時候有著什麽樣的變誰也說不準吧。現在就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