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心如月

暗道很寬敞,並排走兩人綽綽有餘。兩邊的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插著火把,將整條暗道照得通明。伊禹潭沿著暗道向前走,暗道幽深,似乎直通後山。不久有一旁道橫斜伸出,伊禹潭步入斜道,眼前赫然一個黑色的鐵門,用鐵鏈牢牢鎖著,門前沒有守衛看守。

伊禹潭打開鐵門,房間很寬敞,擺設倒是不多。牆壁是原始青灰顏色石頭壘成的,一看去就知道這原本就是間密室,存放重要東西的地方。

細看這個房間,卻沒見哪個密室有如此擺設。牆角擺著一張紫檀木雕花大床,那淡淡微泛著藍色的絲帳竟是京城貢品,床上整齊地疊著芙蓉白鳳蜀錦被褥。

房間的中間擺著一紫檀四角正方桌,桌腳雕著梅蘭竹菊四君子,很是雅致的一張桌子。桌上擺著幾色水果,鮮嫩如同剛采摘的一樣,有些竟不是當季的,看來這些是因為有人後來後擺上去的。牆壁那便是一排書櫃,百家藏書觸手可及,可見平日伊禹潭也是花了心思收藏的。角落還有張頸瓶,裏麵整齊的豎著放置書畫卷列,隨便打開一副都是價值連城的真跡。

房間內桌旁端坐著一個男子,正埋頭研究一本古書。隻見他頭戴一頂藏青色布帽,身穿灰色布袍,腰間係著一青色腰帶,綴著一一玉佩,腳穿雲勾雙梁鞋。這人就是伊紅羅的口中的大夫華逸凝。

華逸凝聽到聲響抬起頭來,便感覺此人氣質如蘭,清雅閑淡,甚至隱隱有一股書生氣。他看到伊禹潭,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伊莊主。”

伊禹潭看他手裏拿著一本書,果然是個能處事不驚而且愛看書的孩子,心裏頭有一絲好感,笑著拉他坐下道:“來、來,坐、坐。聽紅羅說你醫術很好,最近山莊打打殺殺比較頻繁,不知華公子能不能幫我配些見效快的金瘡藥?”

伊禹譚這麽說,也是存了一分考驗他醫術的心思。若華逸凝真是醫術高明,能為蒹葭山莊所用,那蒹葭山莊開設的幾家藥鋪就可以如虎添翼了。

伊禹譚什麽都好,就是

從來不脫生意人的心思,想著如何營利如何生財。

“紅羅她好麽?”華逸凝一聽莊內打打殺殺比較多,心裏擔憂伊紅羅,語氣稍有急切。

伊禹潭看出他的擔憂出自真心,不願意讓他焦急,回答道:“她很好,小兄弟……”

伊禹潭在尋思著要不要跟他說,怎麽跟他說呢?他拿起紫砂茶壺喝了幾口,終於下定了決心。

華逸凝楠楠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今天放你出去”

華逸凝心中一喜,有些不敢置信。見伊禹潭仍有話說便看著他等待後話,他沒有因為一時歡喜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隻是你須從此遠離山莊,不許再見她!” 伊禹潭說完盯著華逸凝看,他想知道他作何反應,要是華逸凝就此離開,倒也絕了伊紅羅的心思,至於金創藥不要也罷。女兒和錢,當然是女兒重要。

華逸凝毫不妥協地迎向他的目光,聽這竟是拿釋放自己交換與伊紅羅永不相見,心下生怒,口中語氣變硬:“晚生豈是那等自私自利負心薄幸之人,莊主休要再提。”

伊禹潭一看他是個有責任心有擔待的人,有著剛直不屈認死理的性格,心下不禁又多了一分佩服,心裏卻又暗暗可惜,為什麽他不會武功,要不做山莊的女婿也不是不可行。

伊禹潭站起來向華逸凝作了一揖,當即就要拜下去。

華逸凝見伊莊主向他行禮,吃了一驚,他身為後生小輩,怎能受前輩大禮,這萬萬使不得,連忙拉住,道:“伊莊主使不得,晚生萬萬受不起。”

伊禹潭歎了口氣道:“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離開紅羅吧,為了她好你就離開吧。我在餘杭有個藥鋪,可以送給你,算是給你個安身之所。”伊禹潭似乎是懇求的語氣。

華逸凝聽伊禹潭這話,似乎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歎了口氣道:“晚生豈是那等愛財之徒。隻是莊主若有什麽苦衷,可以言明,我等一起想辦法解決。”

伊禹潭隻是搖頭

,再搖頭,他怎麽言明呢?難道讓他說華公子你不會武功保護不了伊紅羅,外麵想吞噬蒹葭山莊的勢力多得很,你們如何應對?

可憐天下父母心。

夜色很深,明月星光閃耀在天邊,可似乎永遠也照不到伊禹潭這裏。

華逸凝焦急地看著他,看著他那落寞無奈有口難言的樣子,甚至生出不忍心,可終究還是不作聲,他心中隻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與伊紅羅在一起。

伊禹潭願望破滅,滿腹心事走出牢房,走入另一條暗道。順著暗道走下去,來到一間不大的暗室。

四壁皆是石頭,房間內沒有任何裝飾,隻在兩邊各插著一支火把,對麵牆上開了一個洞,時時有涼風吹來。

伊禹潭站在洞前,涼風吹著他的頭發,鬢角不知什麽時候增添了幾絲白發。下麵穀中人來人往,有條不紊地搬運著石頭,四周的火把把這山穀照的一片通明。伊禹潭隻是靜靜望著,這個平日仗義豪爽,喜朋好友,說起話來喋喋不休的人,此刻隻是靜靜地望著遠處,似乎有無盡的心事。

華逸凝坐在桌前,想到伊莊主剛剛一番話,想到伊紅羅,再想到之前的相遇相知,而後想到未來,未來不知會怎樣,心裏像是一團亂麻。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伊莊主要金瘡藥,不管伊紅羅以後怎樣,如今山莊如此亂,難免不會受傷,這一想有些急了。

華逸凝馬上翻起伊禹潭提供的醫書秘本,細細研究起藥方來。這個書呆子,隻要一沾了書本,便什麽都忘了。

伊紅羅氣哄哄地坐在桌前,她怎麽也不明白,那個以前通情達理,視她如寶的爹,現在怎麽變得如此蠻不講理。她有點恨南宮嶺,當初要不是他,她和凝哥早已逍遙江湖,也不必像現在這樣,一個被軟禁,一個被關押。也不知凝哥現在怎麽樣了,伊紅羅看著桌邊的燭光,默默想著,不知道此時此刻凝哥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山上微風陣陣,帶著竹林搖曳不停,書房窗外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