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68 籠中鳥
“它”溫婉兒疑惑的順著雲熙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是一隻麻雀，正在窗外的樹枝上，上下跳躍著，灰撲撲的雖然不太好看，卻也靈動可愛。
溫婉兒的心一瞬間就平定了下來，剛剛在心上的一絲猶豫也消失不見了，那個可愛的孩子就應該像這隻小鳥一樣，在外麵的世界活出精彩來，而不是困在室內的病床上痛苦的煎熬。
索性不差這一會兒，她慢慢的站在雲熙身後等著。
直到外麵的麻雀，撲哧撲哧著翅膀飛走了，雲熙才恍然回過神來。
回頭對著溫婉兒說：“剛剛的小鳥多自由自在呀。”
那向往的樣子，讓溫婉兒感覺的到，雲熙多麽的想跟外麵的小鳥一樣，從秦岩的囚籠裏飛出去。
自從上次的意外事件，此刻門外在看不見的地方，依舊有人把守著，如果雲熙試圖離開，他們就會立即出來阻止。
想到這裏，溫婉兒覺得這兩個人多麽的可悲呀。一個不放手，一個拚命的逃。
而她，夾雜在其中就好似一個大笑話，而自己卻甘之如飴，情願摻雜在其中，也不願意抽身出來。
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很多年頭，但當回神看見雲熙臉的時候，她心平定了下來。
“身體好些了沒有？”一個很俗的開場白，卻也很實在，因為接下來的事情，要說是刺激那還是小的。
雲熙聞言，抬起手撫了撫胸口的位置，此刻摸上去，隱隱的有些悶的慌，卻一點也不痛。
“大好了。”
“那就好。”溫婉兒嘴角勾起一絲笑，捋了捋自己額鬢的小碎發。
雲熙看見了，她微微笑了起來，頓時整張臉變的富有了生機一般，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
溫婉兒整理頭發的素手頓了頓，微微帶點詫異的看著她說：“你怎麽知道。”
雲熙走到床邊坐下，不疾不徐的道：“這是你的習慣，你每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總會不自覺的捋自己的頭發，眼神總是帶點恍惚，我猜你心裏在想著怎麽開口吧。”
“你總是這麽了解我。”溫婉兒說：“不過，也像我了解你一樣？我自以為沒跟你說過什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會這麽清楚呢？”
說到這裏溫婉兒的眼神裏帶著絲迷惑，她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沒在雲熙的麵前露出過什麽動作習慣，她捋頭發是很自然的事情，那是曾經下海前，她特意為魅惑男人而練就的。
雲熙道：“你不記得你第一次找我時候的樣子麽？”
一句話，將溫婉兒的思緒拉長，回憶起曾經得知秦岩身邊有了這麽個女人後，她並沒有多少不安，所以像打敗很多女人那樣，她也想打敗雲熙。
到她麵前扯了一個像是笑話般的謊言。
她當時是怎麽說來著？
“秦岩愛的是她，其餘所有女人皆是玩物？”
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才是對的。
雲熙當時的反應是淡漠無視的，她生氣了，卻後來才漸漸的發現，秦岩對待她不一樣的態度，她才慌了，可再慌又能改變什麽呢？
她唯一覺得驕傲的就是，她不像一般無顏 的女人那般去百般陷害自己心愛男人身邊出現的女人，她愛他，就愛他的所有，包括他
喜歡的女人，打不敗就不打敗，趕不走就留下來。
即便心中再痛，她也是甘之如飴的。
溫婉兒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她看著雲熙問：“你當時其實在心裏笑話我吧。”
雖然是疑問，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雲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向來自信的溫婉兒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她搖搖頭說：“你錯了，當時你對我來說就是空氣。”
在溫婉兒想要質問的時候，雲熙接著道：“也許我這麽說目中無人了，但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唯一想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情，也許你不知道吧，當年我跟從小長大的好友一起去外地念女子大學，卻沒有料到剛下火車的第一戰就被劫持了。”
說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那是一段噩夢般的日子，我們接受了很多的訓練，而最終的目的就是秦岩。”
溫婉兒聽到這裏，她楞了下，當年的事情她亦不是很清楚，雲熙是出現在秦岩身邊後，她才知道有這麽個女人，但是對於雲熙是如何接近秦岩的她並沒有想過，或許以為跟自己一樣，或許跟別的女人一樣，不外乎那麽幾種，偶遇，或者刻意。
卻沒想到是被人安排的別有目的的。
“那……”溫婉兒剛說了一個字，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雲熙仿佛知道她的內心所想一般問：“你是想知道秦岩知不知道，或者我的目的達到了沒有吧？”
“我當然達到了我的目的，而秦岩……”
她頓了下說：“你覺得他會不知道嗎？”
溫婉兒麵上帶上了一絲驕傲道：“他從來很了不起。”
“是啊。”他是了不起，雲熙的目光中帶著回憶：“所以，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後來呢？”溫婉兒追問。
“我吸引到了秦岩，幕後之人決定用我的好朋友控製我，讓我幫他接近秦岩，並殺了他。”雲熙頓了下說：“小蓉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可能丟下她不管，所以不管這個任務對於我來說，多麽的困難，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於是就這樣，我來到了秦岩的身邊，後來你就見到我了。”
“那你是下手了？”溫婉兒的表情忽而變的肅殺起來，即便是曾經雲熙有過這個念頭，她也是無法原諒的。
看著雲熙的眼神帶著一股子憤怒。
雲熙看了，卻也沒覺得什麽，她也不知道今日為何會想要跟溫婉兒說這件事情，隻不過說了就是說了。
她回答：“自然是動手了。”
“不過也失敗了。”雲熙又馬上道：“當時我以為我會死，卻沒有想到秦岩隻是將我囚禁了起來，後來一次機會，便逃了出去，當我趕回去，想以自己的命跟幕後之人交換小蓉的命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當時是多麽的天真，回去後才得知，因為我的失敗，小蓉已經死了。”
“所以，我拚了命的逃，心中滿滿的都是恨，我也在恨中做出了一個讓我現在都後悔的決定。”
溫婉兒雖然在雲熙的述說中看見了她臉上的平靜，卻也透過了那臉下看見了曾經的不平靜，當時她肯定是走到了絕境。
雖然現在她沒有說，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溫婉兒已經知道了她當時的決定：“你是回去找秦岩了。”
“沒錯
。”雲熙肯定的說：“我是回去找他了，為了我的恨，我的好朋友的生命，我拋開了一切，拋開了底線，拋開了尊嚴，甚至是肉體和靈魂，隻為了將那個改變我命運的人趕到地獄裏去。”
“我就像個無間道一眼，反過來幫助秦岩，又跟那邊聯係上，讓他們相信我又獲得了秦岩的寵愛，我又有了他們掣肘的把柄，他們並不知道我已經回去過，並得知小蓉死去的消息。”
“一切仿佛都很順利，他死了，我親手殺了策劃這一切的人，一切都結束了，可我一點也不開心，從此再沒有開心過。因為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因為我又落入了另一個魔掌。”
雲熙說完後久久的沉默了下來，溫婉兒也沒有再問，她知道雲熙所謂的另一個魔掌說的是什麽，因為怕是當時，秦岩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所以即便使用讓一個女人懷孕這樣的辦法，也要將這個眼前好似一放手就像風一樣離開的女子留下來。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擇手段，所以照成了一對怨偶。
溫婉兒長久的歎了口氣，又想起自己飄零的身世，神色恍惚的說：“但其實，你也還算幸運的，至少你還有親人，還有朋友，不像我一直孤身一人，漂泊在這個亂世。你付出了那麽多，也算是為朋友報仇了，也算是值得的吧。”
溫婉兒忽而這般說著，想要讓雲熙安慰一些，因為她也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卻沒想到，雲熙聽了忽而發笑起來。
溫婉兒第一次看見雲熙這樣的笑，那不是剛剛忽而微笑，像窗外春風佛過樹枝般清爽的感覺，而是譏諷的，自嘲的，憤恨的笑。
“嗬嗬嗬……”聲音清脆而詭異，溫婉兒無端的覺得自己身體一冷，心上發寒，不明白自己的話裏到底哪裏可笑了。
不安的問：“你笑什麽？”
“我在笑我傻，笑我就像漁人手裏的獵物，喉嚨裏已經掛上了倒鉤，還自以為吃到了美味。”雲熙諷刺的道：“若她真死了，我就算為此付出生命也不會後悔，但偏偏……”
她揚起了頭，眼淚差點掉落出來：“偏偏最親近的人欺騙了我。”
“你說的是誰？”溫婉兒問，又忽而聯想之前的話，不可置信的問：“你是說那個小蓉，她沒死……。”
“自然沒死。”雲熙麵無表情的道：“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不僅沒死，而且還活才好好的。”
自從陳芳蓉那裏逃出來，雲熙再也沒有提過一句，但誰也不知道，她隻是選擇刻意的遺忘，不然她會逼死自己。
而今日莫名其妙的跟溫婉兒談及起了這個話題，雲熙忽而想起，一時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罷了，因為已經死的人付出太多的代價，卻反過來那人還活著，而且活在對立麵。
雲熙道：“每當我想起來，都怕自己後悔，她已不是原來的她，卻活的好好的，而我卻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假像，而付出了太多太多，以至於此刻成了籠中之鳥，卻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看的見明天，卻看不見自由。”
“你錯了。”溫婉兒忽而斬釘截鐵的說著，聲音大了讓雲熙身子為之一震，而後從自己思緒中的困境裏走出來。
詫異的看向溫婉兒，才發現她的臉上竟然帶著憐憫。
“你錯了。”溫婉兒又說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