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28 少年萌動

無論譚博秋心裏怎樣氣,表麵上一點也不會顯露出來,坦然和母親對視著,平淡無奇地敘述完當日發生的事情,隻是略去了後麵羅靜怡對他的調戲。

譚翠雲了解小兒子的性子,一般的事情口風很緊,不過這件事她倒是相信了,畢竟來這裏還沒多長時間,小兒子又整日和他們在一起,沒有反常的地方,看看沒什麽好問的便叮囑了幾句。

“這個羅姑娘很會說道,以後我們在一個屋簷下過日子少不了打交道,可能還要等到明年春天,你……注意些。”注意什麽她沒說,也說不出來具體的,相比兒子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譚博秋忍不住問。

“母親,我們再找一處空房子不可以嗎?”

譚翠雲苦笑了。

“再找?那麽好找的嗎,夏天怎麽都好說,可這是冬天,北州的冬天這些日子也你也感受到了,這還是剛開始。更何況還能找到這樣的房子嗎?如今母親也不圖什麽了,隻希望我們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

其實她所在意的是,羅靜怡和柳青的關係。雖說過去是首輔大臣,可現在卻是罪臣,罪臣和家人下場如何她聽得太多看得太多,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擔心今後的日子,沒想到到了九原除了生活清苦外並沒有遇上欺辱他們的事,在官場這麽多年她自然知道這是有人在有意維護他們,而這個人除了九原知府外別人也沒這個能力。知道了羅靜怡和柳青認識,羅靜怡又主動接受了他們,她懷疑這會不會是柳青的意思,如果是的話,她這時候又怎敢拒絕一個掌控他們一家人命運的官員的好意呢?她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人著想。

也難怪她會這樣認為,羅靜怡能住這樣的房子和本人的表現,可不是尋常鄉下人的樣子。

譚博秋不太喜歡母親這樣說,可也知道母親是對的,人生地不熟,有是這樣一個身份,他們不該要求太多。

“我知道該怎麽做,母親放心。”

“你去歇息吧。”

譚博秋轉身走了。

譚翠雲看著兒子一瘸一拐的離開,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隻生育過兩次,前一次三個孩子都很健康,可最後一次生育的小兒子卻天生腿腳殘疾,還是很嚴重的那種,這也成了她和賀夫君的心病,若是個女兒還好些,兒子就難辦多了,男子地位低,再是這樣一個身體,嫁的無論高低都不放心。以前還好些,她位居首輔,還能照顧,現在她獲罪流放此地,也許這一生就這樣了,其他孩子至少有個好身體,再難也能活下去,小兒子呢?該怎樣活?朝廷下旨直說做苦工,這還好,不是那種賤業,可以後呢?她曾經坐在上邊,看得太多了,上邊打個噴嚏,就能關係到下邊的生死榮辱,作為母親不能不多想。

天啟國規定,獲罪的大臣女兒同罪,未出嫁的

兒子同罪,出嫁隨妻。也就是說,她的兒子這時候若是有個清白女子娶了去,兒子就會脫離罪籍,恢複清白的身份。三個兒子她都是這樣打算的,想在這邊找一個本本分分的人家嫁出去。女兒是沒辦法了,兒子能少一個跟她受苦就少一個吧,作為母親的她現在也隻能做到這些。

老大老二並不擔心,隻有這個小三,腿腳殘疾,在鄉下幹農活過日子很難,小三長得再俊務實的農家人也不會看上,隻是沒想到……

她也是過來人,羅靜怡看譚博秋的眼神,太清楚那代表什麽,那是喜歡,可這個羅靜怡種種表現叫她看不透,看不透就無法放心。

唉!譚翠雲沉沉地歎了口氣。

譚博秋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窗前,關著門,一室的安靜,這一天發生的種種也在這安靜中清晰地浮現出來。

門口的櫃子竟然放的是鞋!兩雙木屐、兩雙新做的沒有穿過的布鞋、還有一雙長筒靴和一雙棉鞋。鞋是最常見的 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鞋是放在這裏的。還有那木屐,明明是夏天穿的,可現在的季節穿木屐不冷嗎?

羅靜怡說的很委屈,她也不想啊,可做一雙鞋太費勁了,買鞋又貴,木屐耐穿!

走了這麽遠的路,在鄉下也住過幾次,可具體鄉下人的生活還是不怎麽了解,至少他長這麽大就從沒想過鞋耐不耐穿這個問題。更叫他吃驚的是,二樓鋪的竟是地板,牆麵和他以前住的房間一樣,幹淨的白色,還有每個房間放著,她說的床?

這個世界的人睡覺的東西叫塌,都不是很高,他還從沒見過這樣高的稱作床的東西,鋪著厚厚的草墊子,用清布包著,躺上去軟軟的,什麽都不想想,隻想就那麽躺著,如果這在一個官宦人家、世家出現他也不會在意,但偏偏在這樣一個地方,在那樣一個人身上,總覺得不是很真實。

能睡床的人還在乎鞋耐不耐穿嗎,他從沒聽說過。

幹淨、舒適、溫暖、簡單,比之前住的地方環境好的不知有多少倍,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房間都有些小。

“家有房屋千萬所,睡覺就需三尺寬,房屋修得再好那也是臨時的住所,那個長盒子才是永久的家,你說我的屋子還小嗎?”

她說的還真是有道理,隻是這樣有道理的話怎麽能從她這樣的人口裏說出來呢?

“二樓清潔歸你們一家了,包括樓梯,廚房、洗漱室用完弄幹淨啊……這回不覺的屋子小了吧?”

那個人就像千變萬化似地,上一刻還很深刻,下一刻就成了市井潑皮,還偏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繼而想到羅靜怡跟他一人說的那句話,譚博秋不禁有點咬牙切齒。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親愛的,我們又見麵了!”

此時還感到羅靜怡那微熱的氣息撲在

自己的脖頸中,癢的隻覺得臉著了火,特別是“親愛的”這三個字像是山中的回音久久久久在腦海裏回響不止。

“親愛的”這三個字拆開來他都認識、聽過,可是卻從沒聽過有人連著叫,還是這樣一種效果。

“親愛的”明明是很不好聽的話,為何心裏會生出隱約的歡喜?譚博秋越這麽想越覺得生氣,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間,聽聽左右的動靜,家人都在各自的屋子裏,外麵的天色已經擦黑,樓下亮起了燈,他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又以什麽理由說服自己下去。

別看他內心猶豫不決,可表麵上什麽也看不出來,神情淡淡,唇角還帶著一抹習慣性的笑意。

“下來啊,站在那幹什麽?”

樓下傳來羅靜怡的聲音,譚博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了,這個位置正好對著樓下歪坐在壁爐旁邊的羅靜怡。

羅靜怡坐在沙發上,泡著腳,喝著廉價的茶水,兩眼發光地看著樓梯口的譚博秋,盡管這個距離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對方已經看到了,譚博秋也不能在樓梯口再站下去,便扶著扶手一步步走下來,羅靜怡目光就盯著他的腳看,今天吃完飯才知道整個人的腿腳有毛病,心裏不由可惜,好好的一個帥哥竟然是個瘸子,不過倒也沒怎麽失望,長得這麽好看瘸點也是種美啊。

她的花癡境界已經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想我了吧。”羅靜怡口花花地道。

譚博秋腳步一頓,似譏諷地嗤笑了一下。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臉皮厚的人!”神情淡淡。

“是嗎?”羅靜怡一手支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他,略一沉思,點點頭道,“嗯,你說的我也有同感,不過呢,臉皮厚不是什麽壞事吧?我覺得吧,臉皮這個東西,不是嘴巴說說的,真正的麵子是裏子決定的。就拿我剛才說那句話為例……”說著對譚博秋拋了個媚眼,“你敢說你沒想我?沒想我現在我一說也想我了吧?我就是想叫你想我,現在目的達到了,那我厚臉皮一下又有什麽關係呢?”

譚博秋目瞪口呆,實在沒見過這樣……這樣的人!隻是為何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呢,他知道那不是討厭,雖然還是很生氣,因為從沒有人跟他這麽說過話。

“為什麽,你這麽希望叫我想你,自作多情?”譚博秋說出的話還真是不給麵子。

羅靜怡一點也不生氣,拿著擦腳布細細地擦著腳,一邊道。

“因為你長得美啊,要說你有多美……”羅靜怡擦完了腳,塔拉著木屐走了過去。

譚博秋不知為何有點心慌,但還是假裝鎮定地站在那不閃不避看著羅靜怡,隻是接下來羅靜怡的話叫他愣住。

“如果美麗是時間的話,你就是永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