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9媽咪,不哭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大榕樹下,韓青青對男人展開雙臂,微笑道,“人家情侶是吻別,作為你的朋友,要一個離別的擁抱不過分吧?”這也是訣別的擁抱,從今以後自己不會再對他有非分之想了。這個男人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甚至為那個人築起了最堅固的城堡,所以就算自己撞得頭破算流也不可能攻破他的城牆。知道了最終的結局,何不就此放手,至少還可以遠遠看著他,不是嗎?

祁牧焱揚唇而笑:“這種事情,應該由男士來做。”他張開手臂,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希望你早日康複。”她將臉埋入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氣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謝謝。”短短兩個字包含了太多,謝謝她的犧牲,謝謝她的放手,也謝謝她的成全。“以後對自己好點兒,你瘦了不少。”

他的語氣誠懇又溫柔,聽得她幾乎要落淚。原來當朋友,他們之間便可以有這樣的溫馨。她不要甜言蜜語,隻要這一句就夠了,真的夠了。

韓思藝望著前麵的住院部的高樓,不禁駐足。微微仰起頭,她看著樓上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不知道他麻醉醒來是怎樣的憤怒表情?可是,他如何與她又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不知不覺會走到這裏來?是擔心他嗎?

韓思藝,你還真是沒骨氣得可以!說好要對他不聞不問,偏偏還是放心不下。

不過既然來了,要不要上去看看?就看一眼,如果他沒事自己也安心一點,畢竟他受那一槍完全是因為她。

暗暗在心裏掙紮了好久,她總算說服了自己。才走沒幾步,她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榕樹下有兩個人影。

要膩歪為什麽不在病房,樓下風大不利於病情的恢複。她居然還是閑情想這些有的沒的。

然而,下一刻,當聽清順著夜風飄過來的嗓音時,韓思藝臉色一變,腳步也被震住了。

是他,祁牧焱!

他懷裏抱著一個女人,而他對那個女人說‘以後對自己好點兒,你瘦了不少’。嗬,他的甜言蜜語,真是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啊!

看到他與其他女人親密,她終究還是做不到風輕雲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嘲,她緊緊盯著樹下親密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點點咬緊了下唇。

自己真是大腦進水了才會擔心他的死活!那條胳膊不是中槍傷得很嚴重嗎?可抱女人的時候,動作倒是一點也不遲疑!

放不下,看不開,想不透,忘不了,誰把誰的份量看得過重,誰就活該受傷!

韓思藝,你真活該!

就在這個時候,她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突兀的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原本很動聽的弦樂此刻卻顯得格外刺耳。

韓思藝沒有理會榕樹下投來的兩道視線,轉身接起電話:“怎麽樣了?”

“媽咪,韓允浩出來了!”電話那頭,傳來自家寶寶的聲音。

“我就來!”掛斷電話,她越走

越快,最後幾乎是跑向手術室的,而她的背影看在身後兩人的眼裏,像極了落荒而逃。

她是特意來看他的嗎?小丫頭果然嘴硬心軟,可是卻讓她看到這樣的場景,這個誤會似乎有點難解釋了。

深邃的鳳眸凝著她漸漸走遠的身影,祁牧焱緩緩鬆開抱著韓青青的手,淡淡道:“抱歉,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說完,他邁開長腿,朝她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韓青青站在原地,看著他修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美麗的眸子裏浮起哀婉的淒然。

剛才那個女孩是誰?看樣子應該是他很在乎的人,原來除了韓思藝,他還有在乎的人,然為什麽可以是別人,卻不能是自己?

手術室的門已經打開,韓允浩已經被轉移到兒童特護病房。

“陸醫生,”韓思藝跑到剛從手術室出來的白大褂男子麵前,雙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袖,“我兒子怎麽樣?他怎麽樣了?”

陸衍恒掃了一眼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她是那樣的用力,就好像抓住的不是衣袖而是救命稻草一般,連指關節都微微泛著白。他想起剛才躺在手術台上的小男孩,他還那樣小,卻遭遇了這樣的不幸。心裏一酸,他有點悲愴地輕歎道:“小孩子的眼角膜很脆弱,雖然你做了及時的預處理,但是濃硫酸已經燒傷了他的眼角膜,他那隻眼睛失明的可能性……比較大。”

“有沒有辦法治好?你醫術那麽好,肯定能治好他的對不對?”韓思藝依然緊抓著他不放,聲音很沙很啞,“陸醫生,我拜托你,請求你一定要治好他。”

她的痛楚明明白白地寫在眼裏,陸衍恒看著都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作為醫生,有些話他必須要說:“雖然醫學上,找眼角膜是很強有的事情,但你兒子身體的排他性很強,所以除非是有血絲關係的親屬,否則無法進行眼角膜的移植。”

聽著他的話,韓思藝臉色越發蒼白。她的腦子裏空蕩蕩的,耳邊也一直有什麽在嗡嗡作響,她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唯有一句話在不斷地重複著,韓允浩的眼睛壞了!眼睛壞了!

腿一軟,她差點跌倒,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有力地手臂忽然從她的身後圈過來,摟過她的腰穩穩將她托住。

“我會想辦法,不要擔心。”耳畔傳來男人熟悉的氣息,他的嗓音中的確有種安定因子,聽著就叫人莫名的心安。

可惜,韓思藝卻再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不必了,祁大總裁要忙得事情太多,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她推開他,冷冷揚起嘴角,有輕蔑亦有蒼涼,“以後,我的事都與你無關,請你讓開!”

“怎麽會無關?”祁牧焱再次抓上她的手腕,力道又緊了幾分,他說話的時候,氣息略有些紊亂,不知道是剛才追得太急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我是孩子的父親,現在他出了事,我有責任照顧他,並且想辦法治好他!”看來剛才她與陸醫生的對話,他一字不落地聽到了耳中。

“父親?真好笑!你以什麽立場來說這兩個字?他們不是你十月懷胎生的,你既沒有給他們買過一袋奶粉,也沒有替他們換過一塊尿布,所以——”韓思藝抬起頭,淩厲的視線直射向他,眉梢眼角染上幾分譏誚,“你、不、配!”

是,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他從來不曾參與過,所以,他更想參與他們的成長,天知道,當他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心裏有多大的震憾和驚喜!過去的一切,是他對不起她,她所隨受過的艱辛與痛楚,他都想彌補,也許無論如何努力,都彌補不了對她造成的傷害,但是他隻是希望把這樣的疼與痛降到最低。

握著她手腕的力道減輕了,他的眼神也漸漸柔軟下來:“是,對以前所有的一切,我都向你道歉,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有什麽問題以後再說,好不好?”

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旋,韓思藝心尖狠狠一疼,下一刻,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冷瞪著他,“我不想對三等殘廢動手,麻煩你讓開!”

他沒有動,她卻已經從他的身邊繞了過去,徑自往兒童病房走去。

聽到開門聲,坐在床前的韓允澤立刻跑了過來。

看著她滿臉的憔悴,他伸出小小的胳膊抱著她的腿,在她身上蹭了蹭,輕聲安慰道:“韓思藝,醫生說韓允浩沒有生命危險,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韓思藝輕輕揉了揉他腦袋上的小短發,努力揚了揚嘴角:“嗯,我知道。他沒事,他不會有事。”

韓允澤仰起小腦袋,眨眨大眼睛看著她,想了想,又道:“他的眼睛也沒事,陸醫生已經給他包紮過了,再過幾天就不疼了。”

韓思藝轉臉望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那張小臉,此刻他的眼睛上包著一層白色的紗布,心裏又是一痛。再低頭望著另一張真誠又懂事的小臉,她的眼淚差點湧出眼眶。好不容易將淚水憋了回去,她捏了捏他的小臉,故作輕鬆地道,“這麽晚了,快點睡覺。要不然明天韓允浩醒來看到你的黑眼圈,又要嘲笑你了!”

“媽咪,你陪我一起睡。”韓允澤拉著她的手,嗓音裏難得地帶著撒嬌的成分。

自從三歲以後,兩個小家夥就以‘男女有別’為由,不再與她睡一個房間,現在他主動要求與她一起睡,其實是怕她一個人會難過。

聽著他聲音裏夾雜著的一絲睡意,韓思藝眼眶不禁再次泛紅,聲音也有點哽咽:“好,我們一起睡。”寶貝,謝謝你的懂事,媽咪不哭,請你也要勇敢,因為沒有人可以替我們堅強。

兩個人在韓允浩旁邊的那個床上睡了下來,韓允澤到底還是小孩子,今天又累了一天,不多久就睡著了。韓思藝望著身邊熟睡的小臉,緩緩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在她把病房門關上的那刹那,原本應該進入夢鄉的韓允澤卻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轉過臉,看著手臂還在掛點滴的小男孩,烏黑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神情中流露出一絲危險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