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8買醉

是夜,台北。

陸氏私人醫院裏。

“祁牧焱,要不然我們看新聞吧。”陸衍恒看著病房上一言不發的男人,徑自拿了遙控器,他打開電視機。

三日前,祁牧焱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去醫院後的小湖邊坐了半天,那夜天地盟所有手下找他都快瘋了,他倒好直到天亮才若無其事地回了病房。當然,最慘的就是陸醫生,那幫野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找他要人,他又不是全職保姆,醫院裏有幾百號病人,難道他還得拿鏈子把所有人都拴在腰帶上嗎?他不過是反駁了一句,差點沒被數十支黑洞洞的槍管嚇出心髒病來。

要知道這段時間是非常時期,當初與洪啟安交好的幾個幫派老大暗暗買了殺手,據說祁牧焱的人頭現在價值已經將近三億美金。

而這個男人完全沒有半點危機意識,似乎那夜跳海之後,進水最嚴重的不是肺部而是大腦。

怕他半夜又玩失蹤,這幾日,陸醫生隻能被迫與他同吃同睡,簡直快成他的貼身禦用護工了!

液晶屏幕亮起同時傳出女新聞主播的聲音:“晚天下午6點,賀氏別墅突然起火,由於當天是西南風,在消防人員趕到之前,大火已將整個別墅燒毀,經有關人員證實,別墅的主人賀先生和賀太太都很遺憾地葬身火海。據稱,賀太太死前身中數槍,應該是仇殺。目前,警方正在竭力追查凶手的下落。而在死亡人員中,並沒有發現賀家小姐的屍體,這也許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個男人明明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但他的報複卻已經展開,風光多年的賀家,從此便不複存在了。也是,韓妙心害死了韓思藝,他怎麽可能任她在世上逍遙?

祁牧焱抬眼瞥過屏幕裏被燒得慘不忍睹的別墅,突然開了口:“火,是我放的,人,也是我殺的。”

“啊?”陸衍恒一驚,昨天他幾乎整天陪著這位大爺,隻是在傍晚抽空替另外一個病人做了個心髒搭橋的手術,沒想到在他離開的半個小時內,這個男人居然去殺人放火了。

“繃帶沒拆,動起手來很不方便,所以拖到昨天才解決。”男人一張俊臉紋絲不動,沉默了整整一天,現在總算開口說話了,然而殺人放火之事從他口中說出來,居然比喝水吃飯還要輕鬆。

幸好他的病房

隔音效果極好,要不然被其他患者聽到,還不驚死一票病人?

“真不知道怎麽說你好!洪啟安死後,道上形勢已經夠混亂了,你還敢一個人去賀家?難道你不知道警察最近盯你盯得很緊?難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明裏暗裏想讓你消失嗎?”

鳳眸一眯,祁牧焱的話語中盡是自負到極點的蔑然:“那也僅限於‘想想’而已,想我死得人很多,誰有那個能耐?”

是啊,誰有那個能耐?現在天地盟在台灣黑道上的地位已經無一能撼動,作為殿下的他更是可以隻手遮天,人在高處,難免會遭人嫉妒,但是論手段論謀略,的確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我看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趕緊給我出院。”這個男人的世界裏充滿血腥和暴力因子,他受傷以來,不斷有天地盟的高層混混前來探病,把一點小外傷居然治了這麽久的失職都歸在無辜的陸醫生身上,個個揚言他們的殿下如果一周內再不能出院,就拆了陸家醫院。

眼風在某男子臉上一掃,他淡淡道:“醫藥費,住院費不會少給你。”

“我怕有命賺錢,沒命花!”身為祁牧焱的私人醫生,不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是不行滴!分明是這個男人不配合治療,但天地盟那幫沒素質的家夥個個都蠻不講理,不敢拿祁牧焱怎麽樣,隻會舉著槍來威脅他個弱勢群體典型代表。陸衍恒相當鬱悶,自己怎麽說也是國際上小有名氣的醫生,有多少人排隊預約了大半年都見不著他啊,為毛到這個男人這裏自己就隻有被人欺負的份?

“九夜又威脅你?”祁牧焱何其聰明,男子隨口的一句話,便猜出他抱怨語氣中的原由。

他語氣涼涼道:“你的手下個個都很能耐,就差沒直接開槍爆了我的頭!”被幾十個彪壯的黑衣男子拿槍指過,他心情自然很是不爽。

“那隻是嚇唬你而已,他從來不動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祁牧焱下就要把病號服脫掉,然後換上襯衫。

陸衍恒聽到聲響,轉臉將視線從液晶屏幕移到他身上,看著他穿戴整齊的模樣,男子頓時警惕了:“祁牧焱,你又想去哪兒?”

“出去走走。”他沒有看男子,隻是緩緩將襯衫的紐扣一粒粒扣好。

“祁牧焱,你傷還沒好完全,就不能安分點?”陸衍恒從沙

發上站了起來,怒道,“我一把年紀受不了驚嚇,你少折騰我行不行?”

眉睫低垂,男人看著自己那隻仍未痊愈的手,淡淡道:“我不會讓你為難。”

他此刻斂著眉,神情中有著濃到化不開的悵然,給人毫無威脅性的脆弱感。

陸衍恒頓時有種錯覺,其實他也是個為情所困,為情所傷的平凡人。可是,下一秒,還沒等陸醫生開口安慰,祁牧焱已經霍然出招,拿捏好力道的掌精準地劈在他的頸部,眼前一黑,他再次栽在這個用外表迷惑人的男人手中。

“抱歉,今晚就委屈你了。”祁牧焱將他安置在病床上,然後套上他的白大褂,疾步走出病房。

醫院地下車庫裏,一輛銀色跑車穩穩滑入夜色,轉眼便消失在下一個路口。

燈光炫緋,酒色荼蘼,搖滾的樂聲無處不在,舞池中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肆意地放縱著搖擺著尖叫著。

不遠處燈光迷離的角落裏,有個男人正在喝酒。他慵懶地依靠在沙發上,俊美的五官在燈光下暈染下顯得更加神秘魅惑。骨節分明的長指捏著透明的酒杯,祁牧焱甚至能看清杯中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倒影。那個頹然又陌生的人,他幾乎快認不出來了。輕晃了一下酒杯,倒影隨即破碎,細小的酒紋擴散著碰到杯壁又融入酒裏沒了蹤影。

這些天刻意隱藏在心底的傷情一點點湧出來,腐蝕著他的心。男人端起酒杯,仰頭將其中的**一口飲盡。

烈性的Whisky,入口從舌尖一直燒到胃裏,辛辣的感覺讓他瞬時清醒不少。然而,男人卻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辛烈至極的Whisky對他來說仿佛不是酒,隻是純淨水。從來不曾酗酒的人,連喝了近十杯烈酒,他的眼中也漸漸有了些許醉意。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腦袋卻越來越清明,他能很清晰的記起小丫頭的每一個表情以及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認識她或許就是個錯誤的開始,如果那夜他沒有受傷躲入她家,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所有事情?如果他沒有去找鑰匙的下落,如果他沒有帶她回家,她會不會仍然是那個緊張複習準備著高考的普通學生?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有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的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無法挽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