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2孩子他爹是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佐川哲也獨自站在高級病房裏,靜靜看著蒙蓋在床上的白色床單。

從小到大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裏浮現出來,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離世了,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和母愛。可以說他是在爺爺的教導下長大的,爺爺給了他親情的溫暖。盡管爺爺的要求很嚴苛,但是如果沒有足夠高的要求和標準,他如何擔當得起佐川家繼承人的重任呢?

白色的空間很寂靜,但是他的耳朵裏卻充斥著各種聲音,有爺爺的訓誨,有長輩的重望,有屬下的信任,還有小櫻在身邊的笑鬧,所有聲音全都盤旋在耳畔,茫茫然中,他忽然覺得好累。

十五年來,作為佐川家族的少主人,他身上背負的責任很沉很重,無論什麽事他必須努力做到最好,才能不負眾望。

黑道是他的背景,黑色是他的保護色,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隻能一步步走下去越陷越深。

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人在他跌倒的時候,告訴他下次如何跳過這個坑,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再也沒有人告訴他,男子漢大丈夫就算再苦再痛,也要微笑著咬牙忍下來。

爺爺說過等什麽時候他能做到喜怒哀樂不形於色,才是真正的無敵。可是那個時刻,爺爺卻再也等不到了……

如今,沒有了爺爺的讚賞與斥責,即使他再努力,又有什麽意義?

少年垂著頭,雙手緊緊攥住床單,眼底漸漸湧出一層水光,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在瞬間爆發,大顆大顆地順著白皙的臉頰滴落在地,無聲無息地帶走悲傷的痕跡。

親人永遠的離去,是他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痛。深深的自責感仿佛是無數把尖刀在刮著他心頭的血肉。

“爺爺,對不起,我不該去台灣的……對不起……”如果不是他的任性妄為,也許爺爺根本不會死。他是帶著脾氣離開的,可以這一回他卻再也無法聽到爺爺的原諒……

“叩!叩!叩!”病房外,鬆本鶴急切地敲了敲門。

佐川哲也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平複了下心情,片刻後才淡淡應聲道:“進來。”

“少主,”鬆本鶴望了眼病床,匯報道,“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彈已經取出來,但她有孕有身,恐怕不宜用藥。”

“她、懷孕了?”聞言,佐川哲也星眸微瞠,驚詫地看向他。她不是高中生嗎?難道是幾天前自己救她時候的事?不對,應該沒這麽快!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難道是姑姑口中那位天地盟殿下的種?

“是的,剛才屬下為她做過仔細的檢查,發現她懷孕近六周了。”當初是佐川哲也把這個女孩帶回台北小樓的,鬆本鶴拿捏不準他們之間的關係,自然不敢擅作主張。他觀察著少年臉上的神情,小心地詢問道,“如果用藥,勢必會對胎兒產生不利,如果不用藥,恐怕她的高燒會很難退,但是她的情況不能再拖,請少主做個決定,是用藥還是不用藥?”

佐川哲也微微擰起眉

頭,臉上是超脫年齡的冷靜:“你是東京數一數二的名醫,難道就沒有不用藥退燒的方法嗎?”少年語氣漠然,聽不出其他任何情緒。

“有是有,隻不過、”他微微一頓,誠實地回道,“效果因人而異,而且見效慢。我怕……”畢竟她現在有孕在身。

佐川哲也緩緩轉身正對著他,露出寒星般的眼眸,語氣強硬而不容分說:“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無論如何大人小孩都要保住!她的傷口也要注意,絕不能發炎感染。”

“嗨依!”鬆本鶴正欲離開,卻被少年叫住。

“等一下。”斂了下沉痛的心情,佐川哲也跟他一起走出病房,“我去看看她。”

“少主,她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如果您發現有什麽問題,隨時叫我。”給女孩額頭敷上降體溫用的冰塊,鬆本朝旁邊的人鞠了個躬,然後退出病房。

佐川哲也緩緩走到病床前,看著枕邊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孩。

上次救她是在雨裏,這回是在海裏,她似乎與水有仇。他覺得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吸引著自己,她的遭遇讓他莫名的心疼,但這種感覺無關於喜歡,隻是一種純粹的欣賞,一種惺惺相惜。

在冰冷的海水裏泡得太久,韓思藝的額頭很燙,因為有身孕,又受了槍傷,所以現在十分衰弱。昏迷中,她緊緊鎖著眉頭,嘴裏反反複囈語著兩個字。

“……騙子……騙子……”

頭頂的燈光落在女孩蒼白的睡顏上,她似乎很能忍,即使再傷再痛也不會喊出聲。上次便是如此,這次亦然。

自己好不容易偷偷將她從台灣帶回來,又花這麽多心思來救她,她可不能輕易死掉。

“韓思藝,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這句話,他是用中文說的。

說完後,他便離開了病房。

爺爺的身後事不能拖,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在那些人得到消息之前,他必須要想好對策。

翌日,台北陸醫生的私人醫院。

“我拜托你們幾個誰進去把他敲暈?我這醫院裏還有其他病人好不好,能不能讓他不要再發瘋?”陸衍恒站在走廊裏哈欠連天,兩個厚重的黑眼圈簡直堪比國寶了。

昨夜剛下手術台他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拖去給拓野取大腿裏的子彈,誰知取完之後,九夜又把祁牧焱給送來了。

他救死扶傷累了整整一天一夜沒休息,那人倒好,醒來就發瘋,吵得整個醫院都快要掀頂。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給他打了一針,要不然以那家夥的破壞力,自己這家小醫院恐怕都不夠他拆!

看著守在病房門口麵無表情紋絲不動的黑西裝男子,陸衍恒伸出食指一個個點過去:“好!你們都不進去是吧?我不管他了,隨他自生自滅去吧!”他氣憤地走了,心想著祁牧焱的住院費裏一定要多加一條公共設施賠償費。

病房內。

幾個手下正垂首站在床前,戰戰兢兢地望著床上爆怒的男人。下一

刻,九夜上前一步,對他深深彎下腰:“殿下,對不起!”

“九夜,我是不是把你放在外麵太久了?”祁牧焱冷笑一聲,帶著甩手將床頭的保溫瓶摔摜出去,聲音冷硬得嚇人,“你現在自作主張的本事真是長進不少!”瓶蓋被摔壞,熱粥順著裂縫處緩緩流出來,粥香味頓時飄了一室。

“出手打暈殿下的人是我,請您責罰!”九夜單膝跪倒在床前。

祁牧焱半靠在床上,費力地抬手撐起身體。鳳眸中帶著慍怒,周身隱隱散發出冰冷氣息。他們居然敢讓陸衍恒給他打了安眠針,現在他渾身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眼前忽然閃過韓思藝傷痛絕望的小臉,他陡然從床上站起來,身形有些搖晃。九夜急忙上前扶他,卻被他狠狠揮開:“人找到沒有?”

“殿下,所有兄弟仍在海中搜尋韓小姐的下落,隻是她墜海已經將近十個小時,生還的可能性……極低。”這句話中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毫不留情地紮在男人心頭。

祁牧焱聽進一個字,臉色就蒼白一分,他薄唇幾利抿成一直線,繃緊的線條讓人不敢逼視:“她不會死!不會!”男人的聲音有幾分顫抖,他何嚐不知道在中槍墜海這麽長時間的情況下還能存活的概率幾乎為零。

看著他臉上悲慟的神情,九夜猶豫片刻,終於將口袋中的東西拿了出來:“殿下,這是在遊輪上找到的。”

祁牧焱垂首看著他手中的戶口本,心再次狠狠揪起。

原來她回韓小家院是為了取這個,結果卻遇上了一直在那裏守株待兔的賈靖剛。

是誰仰起燦亮的水眸,天真地撅著粉唇說——大叔,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又是誰曾經在他耳邊豪言壯語,說——大叔,你以後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

是他,是他的欺騙與謊言毀掉了當初的小小幸福。而她,不惜選擇用這種近乎自我毀滅的極端方式來懲罰他,讓他徹底明白什麽叫最傷,什麽叫最痛……

“嘭!”祁牧焱忽然猛地轉身,握緊的拳頭硬生生砸在雪白的牆壁上。下一秒,粘稠腥紅的**順著他的指縫滴落下來。一滴,一滴,又一滴,而他卻渾然不覺有多通。

“殿下!!!”見他自殘,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條件反射地朝他衝過來。

鳳眸幽暗,他冷怒的聲音叫人膽顫:“出去,通通滾出去——!”

所有人當即停在原地,紛紛將目光投向九夜。

病房裏有一瞬間的死寂。

違抗這個男人的命令的確要有不怕死的勇氣。九夜心一橫,咬著牙快步向前。

見他們未動,祁牧焱勃然大怒:“我說滾,你們聽不懂嗎?!”

“對不起,殿下!”九夜已經走到他的身後,然後急速出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祁牧焱再次陷入昏迷。

九夜扶住他,看著男人鮮血淋漓的手掌,心急如焚:“快!快去把陸醫生請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