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七
衛姿清轉身離去。她依舊是一身白色長衫，素顏男裝，從窗戶鑽進來的陽光灑在衣服上，被上麵隱約可見的光潔鏡片擋了回來。身後那人一陣恍惚，下一秒衛姿清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衛姿清剛下樓，打開後門，一個人影突然撲了過來，嚇了衛姿清一跳，她趕緊後退兩步，定睛一看，然後她的臉色變了變。
這是個衣衫簡陋的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她蓬頭散發，紅彤彤的眼睛顯然哭過，她原本幹淨純潔的眼睛在見到衛姿清的那一刻突然閃過一抹深色。她開始哭訴：“好心的小姐，求您伸手救救我吧。”女孩跪在衛姿清麵前磕頭。
衛姿清緊抿著著唇，低頭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對旁邊的小婢女道：“走吧。”她的聲音很冷，跪在地上把頭磕得“咚咚”直響的女孩急了，她連忙道：“小姐就幫幫我吧，民女願意賣身為奴一輩子伺候小姐，隻要小姐將民女父親下葬，民女一定會對小姐死心塌地地……”
衛姿清不理她，轉過身就走，女孩還在磕頭，有鮮血流出來，衛姿清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她放下簾子對跟來的手下頭領道：“還不快走。”語氣裏冰冷的氣息讓侍衛長心裏一顫，收起心中的同情之心對轎夫高喊道：“起轎。”
女孩哭著，高喊著“救救我，幫幫我”的話。衛姿清坐在轎子裏臉色難看，跟著主子出門的人都覺得女孩很可憐，反過來就覺得衛姿清冷漠無情得不像話。心裏不由地生出絲不滿。
連新派來的婢女也這麽覺得。
哭喊聲還在繼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衛姿清覺得轎夫行走的速度變得特別慢，衛姿清一下子就怒了。“你們是什麽意思，覺得那個女孩很可憐？”
轎子停了下來，轎夫都是普通人家出來的，最見不得窮人被欺負，四人都憤憤不平。
衛姿清帶著怒氣從轎子裏走出來，她冷笑：“你們是不是都不把我當主子看？”
周圍的人不說話，明顯是默認。
衛姿清心裏一涼，原本的怒氣卻漸漸散去，她笑：“行，她那麽可憐，我就買下她吧，小紅，拿錢袋。”
小紅是那個小婢女，這個名也是衛姿清為她娶的，為了好記，原來的名字聽人說過一次，但衛姿清卻沒記住。婢女將錢袋拿出來，遞給衛姿清，並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這的確是一個很封建的男尊女卑的社會，更現實的是衛姿清明白狗眼看人低的意思，而這些人雖然礙於她是王府小妾，卻也不見得會對她有多恭敬，曆來每個王府的小妾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於是小妾的身份就隻是比婢女高那麽一點點，而不受寵的小妾甚至連婢女都不如。
衛姿清望著這些人冷笑，她心裏覺得悲哀，還以為自己真的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原來是家裏把自己保護太好了吧，保護得她以為自己的話都沒人敢反對的地步。
衛姿清轉身往女孩方向走去。女孩見她回來，也不哭了，隻是深深地望著衛姿清。
衛姿清走到她麵前，將錢袋地給她。
衛姿清說：“把他葬了吧。”她的目光落在爛推車上草席而蓋的乞丐身上。
女孩笑笑，高聲道：“謝小姐。”然後再拜了拜。
衛姿清單手遮陽光，目光卻望向客棧二樓的某扇窗上。她剛出來的那間客棧。
窗戶縫隙處出現一個人影，是大師兄，衛姿清歎了口氣送了個眼神給他。窗戶裏的人衝她點頭。
衛姿清緩緩放下手，往落轎方向而去。
身後女孩站了起來，她額頭上還在滴血，她隨手擦了擦，冰冷的目光忘了車上死去的老乞丐一眼，跟著隊伍走。等人群都消失了，有人出來將老乞丐悄悄搬走。
衛姿清剛回小十三的府邸，有人就向小十三報告了，小十三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知道衛姿清回來後馬上衝了過去。
衛姿清正坐在涼亭上發呆。她覺得很煩，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算計她，因為被算計的感覺很可怕，所以她今天很惱怒。
換了一身衣服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她的額頭還留著傷疤，她在衛姿清麵前跪下。
衛姿清麵無表情地喝了口茶，才說道：“起來吧，你贏了。”她說。
跪在地上的女孩卻不起身，隻是低著頭，恭敬的聲音傳來：“小七任主子責罰。”
衛姿清聽了火氣就上來了，她一把摔掉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我不是你主子吧，哼，你既然要跟著就跟著好了。”衛姿清冰冷的聲音傳來，她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就走。
地上跪著的人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衛姿清在關門的那一刹那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起來吧。”
聲音裏滿是感歎。
小七今年十三歲，比現年的衛姿清還要小，她是衛姿清的在暗閣認識的人，衛姿清還記得第一次看就小七，她父母被馬賊殺了，年幼的她接受不了，被師傅帶回家的第二天就想著自殺，是衛姿清救了她，那是後冷清年幼的衛姿清還沒能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看就小七自殺，衛姿清救下她吼就罵她。而那些話就永遠留在了小七的心裏。
小七記得當時衛姿清將她從水裏拉出來後站在她麵前冷冷地說：“你為什麽要尋死。”
小七看著她冷漠的臉和不帶感情的眼睛，突然生出一種絕望的無
助感。她哭：“爹爹娘親都走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衛姿清冷笑地望著她，當時的小七感覺到她眼裏流露出的感傷和絕望，當時的衛姿清說：“是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然而，時間真快啊，轉眼間就那麽多年了。”
衛姿清說話的時候是麵對著還起伏的水麵說的，然而她說後麵的話的時候卻是轉過臉麵對著小七，她說：“你比我好，因為你活在這個世界，而我……”她聽見衛姿清慘笑：“而我是一個外鄉人啊……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年幼的小七雖然不能明白當時衛姿清的話，她卻明白了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一歲的孩子身上流露出的滄桑感。
第二天衛姿清因為下水著涼就生病了，發著高燒口中喊著：“媽媽，別走……媽媽……爸爸……不要走。”被燒壞了的衛姿清哭喊著，那聲音讓小七想起了父母倒在血泊中的聲音，想起了娘親捂著她的嘴讓她別說話，讓她閉著眼睛睡覺，她流著淚躲在母親身下，然後有滾燙的**流到她的臉上，順著額頭覆蓋住了眼睛，於是她的世界就隻剩下血紅色。
她驚恐地掙紮，卻看見爹爹從屋裏鑽出來掙紮著倒在母親身上，正好壓住她的聲音。
爹爹沒有開口，隻是用他明亮的眼睛望著她，告訴她活下去。
那一夜小七跪在望著病床前哭，然後無助地她將還在說胡話的衛姿清抱在懷裏，她發誓她要保護衛姿清，以後她的命就是她衛姿清的。
於是她努力地練功，師傅說要到衛姿清跟前保護就必須得有能力保護她。她用從死亡線上領略到的狠勁兒打敗了所以的對手，終於能站在衛姿清身後的時候衛姿清卻偷偷離開了衛雲國。
她聽到後笑，不知怎麽的，她能讀懂衛姿清的心，她能感覺到衛姿清逃跑的心情，於是她自動請命，要到衛姿清身邊保護，而上一任的主子卻不答應，她在殿前跪了五天，不吃不喝倒下去，被救回來後老主子卻歎著氣告訴她：“是小資不讓你跟著她的，從她看見你眼裏的決然的時候她就告訴我不要你跟著她，然而你卻那麽執著。”
老主子無奈道：“本來我也答應小資了，但我卻發現最近不太安全，很多人盯上了她，陛下隻有她一個皇兒，雖然陛下的心思驚世駭俗了點，但我卻不反對，我覺得小資會是個奇人，所以我給你們下的死命令是不能讓她有危險，你的武功天下少敵手，你又對她死心塌地，好吧，如你所願，你就和老二一起去保護她吧。”
她一陣欣喜地叩頭，跟著二師兄一起出發去保護衛姿清，二師兄說，要她以別人不會懷疑的身份留在衛姿清身邊，於是才有了她賣身葬父的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