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驀然回首
從公司出來，蘇世倫換了一件黑色長款大衣，腰間係了一個腰帶，領帶已經摘掉了，白色襯衣領子上的鑽石扣子也已經摘了下去，透出了不羈的藝術家的範，全然沒有了辦公室中軌中矩的氣勢。
他在公司的車庫裏換了輛V6，剛打掃過的車裏，放著香薰，味道彌漫著，並不是十分的濃烈。
四月份正是鬱金花盛開的季節，此次的展覽放在了室外，還未走進公園，在大門口就能看到擺好的各色的盆景。
從車裏下來，柯洛月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裏，低著頭。蘇世倫鎖好了車以後，看著她垂頭不語的樣子，便已經知道她心裏一定是不愉快了。
走到她身邊，蘇世倫叫了她一聲，柯洛月也不言語，垂頭的就往前走。
他去牽她的手，她又孩子氣的抽開。
“怎麽？”
從後麵扯住了她，蘇世倫把她攬在懷裏，在公司裏再複雜的情況，他也不見得有此時這樣的為難。“洛月，”
他的語氣又柔了幾分。
“我道歉！”
她的肩膀聳了聳，他笑著她看，用摸著她的手上的關節。
柯洛月硬著的肩，漸漸就軟了下來，靠在他的懷裏，看著他俊朗的臉上的笑容，她也笑了。
“不理你。”
“好，不理，不理。”
她這時候已經伸開了手指，插在他的指間裏，覆住了以後，十指糾纏著的握住。
走進去了以後，更是像是走近了鬱金香的花海，各個角度都能看到顏色各異的盛開著的鬱金香組成的景觀。
柯洛月在花房裏買了一株鱗莖，捧在手裏，看著才是嫩綠的芽，對蘇世倫說。
“我要把它種在房間裏。”
“好。”
蘇世倫牽著她的手，此時，他從旁邊的花架上拿了一束鬱金香花束，紫色的花朵正是開得極豔，鮮豔欲滴的顏色，極其的漂亮。
“以前在念大學的時候，一個法國的同學告訴過我一個關於鬱金香的傳說。有興趣聽嗎？”
“噢，那一定與愛情有關了？”
回過身，她倒著在行人的路上走著，看著蘇世倫，柯洛月青春的臉上，此時輕鬆愜意的看著他。
“輪子，我猜的對不對?”
“我想，但凡是有關於花的傳說，都與愛情有關。”
蘇世倫挽過了她的身體，兩個人牽起手，此時正走在一片白色鬱金香的花海中。
“在中世紀歐洲，有一個美麗的公主，同時受到三位王國裏最英俊和勇敢的的騎士的追求。第一位送了她一頂皇冠；第二位送她寶劍；最後一位送她黃金。少女非常發愁，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因為這三位騎士都如此優秀。她隻好向花神求助，花神卻把她化成一株白色鬱金香，皇冠變為花蕾，寶劍變成葉子，黃金變成球根。”
“啊？”
柯洛月想不明白這個古怪的傳說，她於是問蘇世倫。
“那她到底接受了誰的追求了呢？”
“傳說裏沒有答案。”
蘇世倫笑著指離他們不遠處的黑色的鬱金香的花叢。他擁著她，繼續往前走。
這個故事，他其實想要告訴她的是，她不可能完整的擁有生活裏的每一個人，或者是每一個感情，失去友誼或是愛情總是難免的事情，不必把這些看得過重。她的人生的重心應該是柯氏，應該是如何掌握好這麽龐大的一家企業，而不是糾結於這些個兒女私情。
雖然，她不說，但是他也知道這些日子，她一直是和蘇月在一起的，平時的幾個朋友還有金家的那個公子哥，也不見來騷擾她了。
還是傅一對他說，她最近身邊清靜了，他才觀察到，她像是在有意的躲開她的同學，還有金絡熙。 “往那邊走走吧。”
蘇世倫牽著她的手，剛才心裏所想的那些話，還回轉在嘴邊，但是，這樣的說教本來就是她不願意聽的，他感覺自己說出來，也隻是給他自己徒增煩惱罷了。
所以也就把說教的想法，都丟在了一邊。
“好啊。”
相較於其它的花叢的大規模，在這片花叢裏，每一種鬱金香也隻有幾株的樣子。因為，黑色的鬱金香極是難以種植。
“怎麽叫這麽一個名字。”
柯洛月指著標牌上的“黛顏寡婦”
“這個名字，不好，不好。”
說著，她俯下了身，其實黑鬱金香並不是純正的黑色，花瓣的底色是極深的紅，隻是逐漸到了邊緣，紅的發了黑。
“我漂亮的花啊！”
柯洛月牽著蘇世倫的手，她扯了扯，對他說。
“你看，它真的很漂亮，漂亮到了驕傲的地步。”
“驕傲？”
蘇世倫半蹲著，和她並肩的挨著。
地上有幾瓣掉下來的花瓣，柯洛月拾了起來，小心的抹去了上麵的塵土。她總覺得這樣漂亮豔麗的花，不應該被蒙在塵土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裏，直到捧到了蘇世倫的麵前。
“看，多漂亮。”
蘇世倫也拾起了幾片花瓣，放進她手裏。
並不是過於親密的動作，可是，他和她的互動裏，柯洛月總感覺那麽的甜蜜。
她笑著，燦爛的揚著臉，看著和她一樣驀然的笑著的蘇世倫。
“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有這麽一種感覺，像是恍然間，完全讀懂了這句詞裏的精髓。
鬱金香的花香飄在空氣裏，輕輕一嗅便能聞到淡淡的幽香，清淡之至，幽幽的是醉人心脾的馨香。
見她喜歡，蘇世倫指著離他們不遠的花車。
“你喜歡，那邊還有賣的，我去給你買。”
“好啊。”
柯洛月這時也看到了旁邊的花車裏，擺著的正是黑鬱金香。
相對於其它的顏色，買的人並不多，所以還堆積著很多盆。
這時候的天還不是很暖，北京在這個季節更是時常的就有三四級的風，此時這風正吹得黑色的長長的枝幹的鬱金香，搖搖擺擺的在風裏，搖曳著。
柯洛月特意挑了一個方盆，這個方盆裏的鬱金香的花朵是最多的，柯洛月抱在懷裏，一朵朵的數過去，一共是十四朵。
“怎麽樣？這盆好嗎？”
蘇世倫靜靜的看著她，兩個人相視一笑間，彌漫著無言的親密。
“你喜歡就好。”
蘇世倫付了兩張百元的人民幣，然後對她說。
“你等在這裏，我先把這些花兒放到車裏，要不，前麵的那一大片恐怕就沒辦法再走了。”
“好。”
柯洛月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等的時候，看到身邊時常的有一對對的情侶經過，臉上都帶著笑，和她眉眼裏的笑意還有蘇世倫臉上的笑容，竟是九分的相同。
幸福，都是同一種表情嗎？
柯洛月認真的看著從她身邊經過的戀人的神情，眉眼間都帶著笑意。
這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了一陣的鈴聲。
她拿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的是李夕的名字。
並不想接，隻是這鈴聲一直在響著，柯洛月沉默的看著手機，剛剛還是笑著的臉上，漸漸失去了愉快的神色。
接起來以後，她輕聲說。
“喂，是我。”
她不喜歡李夕那天晚上的所作所為，很是讓她感覺別扭，甚至是讓她感覺到了厭煩。
“洛月是我，金少他們今天晚上有聚會，讓約你一起去，你在哪兒，我們去接你。”
“不了，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你來吧，大家熱鬧，熱鬧，好久不見了，這一陣你都不在學院裏，在忙什麽？”
“沒有，前一陣我漏下了不少課，我在整理抄的那些筆記呢。”
她見沒有什麽事情，就想掛電話。
“李夕，要是沒什麽事，先不聊了。”
“洛月，先別掛。”
見她有掛電話的意思，李夕急切的對她說。
“洛月，我有話要對你說。”
“有事？”
柯洛月暗自的笑著，她自認自己不是刻薄的人，可是，李夕這樣的急功近利的計算，讓兩個人之間的友誼，變了顏色。
“是這樣，你能不能幫我寫一下聞人老師新布置那篇有關於近現代文學及文人的論文，我想讓聞人老師有個好印象。”
“抱歉。”
柯洛月幫不了李夕。
“你知道，大夫說我的眼睛不用使用過度，而且，我自己的論文都是一個字沒動呢。”
真是人正賤則無敵。
真不是說她矯情，不願意在這件事情幫李夕。以往由她捉筆代寫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過，隻是那時候，她閑在的時間很多，而李夕要做兼職。
“你是在意那天我帶金少過去找你的事情？”
“不是。”
柯洛月否認，她並不是十分小氣的人，而是李夕這些日子的做為，讓她感覺極不舒服，而且厭煩。
“那是因為什麽，你不肯幫我。”
“非
要我說明白嗎？”
這時，她已經看到蘇世倫沿著小路，向她走了過來，柯洛月坐在木椅上，對他揮手。
“我聽著，洛月，我想我們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
柯洛月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對蘇世倫示意了一下，然後就扯著他的袖子讓他坐了下來，而她則靠在他的肩頭，一隻手把電話覆在了另外一邊的耳邊。
“我之前在好倫哥的門口，看到過你，就站在不遠處的街角。我想，當時你也應該看到了我和蘇月。並且，你也認識蘇月不是嗎？而且，你也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不一般，那麽，李夕，你把金絡熙帶到那裏，是為了什麽？”
每個人在別人的麵前，都有自己的目的。
或是真誠的，或是利用的，或是純潔的，或是肮髒的……
她以前並計較太多，並不代表，她是一個傻子，任人愚弄。
“洛月，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他死心。”
李夕並沒有想到，柯洛月的心思會是那麽的深，當天，她和柯洛月吃飯的時候，柯洛月還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可是，她也隻是想讓金絡熙死心罷了。
“李夕，我不想說了，你喜歡他是你的事，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再利用我。”
掛了電話，柯洛月歎息著。
畢竟是幾年的朋友，而且是一個寢室的好友，卻真的狗血的因為一個男人，而弄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想起來，真是索然無味。
“怎麽？打完了？”
蘇世倫這時脫掉了他的外套，罩在柯洛月的羊毛薄衫的外麵。
現在的風有一些疾，他怕她會感冒。
她輕描淡寫的說。
“打完了。”
把手放在他的掌間，柯洛月神情微淡，蘇世倫看著她稍顯落寞，安撫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今天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當真是因為那個公子哥？”
“也不是。”柯洛月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今天會把話說得這麽的絕，在以前李夕利用她的時候，她也隻是一笑置之，卻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沉不住氣了。
“那是因為什麽？”
蘇世倫牽起她的手，兩個人走在白色的鬱金香的花海，繞過了最中心十幾米高由各色鬱金香組建而成的盆景，繼續向前走。
他此時環著她的肩，擁著她躲開人流的擁擠，把她扣在懷裏，怕有人不小心的撞到她。柯洛月沒注意到他這樣的小動作，仍舊把玩著手裏的幾片紫黑的花瓣。
直到，兩個人已經走了很久以後，柯洛月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可能是，我不想再當傻子，被她繼續這樣利用下去了。心裏不舒服。”
看著柯洛月，也不知是今天的環境影響了，還是今天的她打扮得分外的清麗，漂亮。看在眼裏，很是身心俱悅。
他問。
“那以後學校的事情，誰還替你通風報信呢？”
蘇世倫提出來的問題，她從沒有想過。
“你看，當初你的目的也是不單純的，不是嗎？洛月，你想要純粹的友情，友誼，隻是你和她都身處在大學那個大環境裏，都有各自的朋友，也都有各自的心思，難免就會有衝突，有利用，隻是當這種利用是相互的，並且是良性的時候，那麽對於你們的友誼，並沒有影響。可能，這一次是她做過了度，才讓你如此的厭惡。那隻能說明，她碰觸到了你敏感的地方，至於是什麽讓你今天這樣咄咄逼人，我想，也隻有你自己才知道。”
他懷抱裏的女孩，在他的眼裏，還並不成熟，甚至是被保護的太過好了，並不了解人情世故。
在他看來，不過就是因為李夕把柯洛月和金絡熙那點小曖昧給攪黃了。
吃醋，蘇世倫倒是真談不上。
隻是，他的心裏頭，對這一陣子她和金絡熙走得這麽近，到底是有一些在意罷了。
他了解柯洛月，她不是那種玩鬧感情的女人，也不是隨便的女孩子，隻是，身邊有個陪伴著的人，對她來說，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習慣。
在她的身邊，傅一，蘇月，包括他自己，當然也包括進了金絡熙。
剛才的那個故事，其實，也有他自己的意思和想法在裏麵。隻是，如果把這些事情當真的說明白了，也就當真是極沒有意思了。
柯洛月可不是這麽想的，其實，在她的心裏金絡熙沒有那麽重要，她隻是敏感的不希望，自己被人愚弄罷了。
而且，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李夕這次做的到底是過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