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害怕
安若琪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一個周的時間過去了，慕夜臣沒有真的派人送來慕家的那張沙發，真好，她這樣想著，不然以後再哭的時候不用擔心找不到借口了。
“我想出去走走。”
遠處，放下報紙的慕夜臣已經抬頭。
“好，我扶你。”
還是跟以前一樣，她還真的像是一個保姆一樣，很貼心的攙扶住慕夜臣，握著那越來越瘦弱的手臂，心中有一團的苦澀劃過，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
“大叔，你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笑過了”，麵對著那張一如既往麵無表情的臉，踩著那有些隔腳的鵝卵石時，安若琪側過去小半個頭，望著那張側臉，悠悠然的開口，“大叔，你笑一下，就不會那樣難受了。”
“還有，你先等一下。”
鬆開慕夜臣手臂的安若琪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大叔，你就笑一個吧，我照下來。”
這幾天，她的手機隨時裝在身上，為的就是時時的給慕夜臣照照片，有偷偷照的，還有小心翼翼跟慕夜臣要求的，她不知道的事情是，慕夜臣從小到大基本上都不怎麽照相的，這些化療的日子裏，還真的是把這些年積攢的照片都給補回來了。
麵對著那雙水靈的眼睛，慕夜臣很是勉強的扯出了一個弧度，落入了她的屏幕中，然後就見安若琪低著頭撥弄著手機，嘴裏還在輕輕的嘀咕著，“以後我要留著這些照片，每天都看一遍。”
她的聲音很小，還帶著幾分傷感的味道，慕夜臣還是聽到了，那一刻，欣慰與難過同時湧上心頭，他更希望的安若琪徹底的忘記他，然後過上屬於她自己的快樂的生活，希望她的未來可以幸福。
“走吧，大叔。”
安若琪收起手機時，上前幾步，再次的貼到了慕夜臣的身旁，她喜歡這樣的靠近他，即使在慕夜臣的身上再也沒有了她所熟悉的香水的味道反而是被各種藥物的味道所代替，即使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隻是拿她當妹妹，她還是想要借著當保姆的機會這樣的黏著他。
傍晚的陽光下，這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緊緊的貼著，連同著在他們的背後落下的影子都好像交織到了一起。
沉靜的氣氛卻是一點都不尷尬，她享受著這樣可以靠近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自從住院以後，慕夜臣很少見到安若琪以前那偶爾撒嬌的樣子了，反而是他，有時候總是喜歡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比如現在，“我手臂有些累，不想動彈，你喂我吃！”
掃了一眼眼前的飯菜，說的一點都沒有商量的語氣，還真的像是在對保姆下命令一樣。
“好，既然讓我喂你吃，那你可得多吃點。”
安若琪也不反駁，卻也不忘記提個小要求，慕夜臣也沒有反駁。
這樣的一頓晚飯，吃得極慢，她喂得很是小心翼翼，慕夜臣吃的也極為的認真，果然，這天晚上就吃得不少，看著那空蕩蕩的飯碗，安若琪很是滿意。
每次看著慕夜臣那越來越消瘦的麵孔，她都是一陣的難過。
“以後就該這樣吃，要吃得胖胖
的。”
她很是心滿意足，慕夜臣也隻是輕輕的勾起嘴角，他真的不想說，他都已經撐的有些難受了，她還真是當他當豬養啊。
“你休息下，過會兒就得吃藥了。”
她從抽屜裏拿出了幾瓶子藥，很是認真的看著，因為都是法語，所以這段時間，她也抽空打電話給她的醫生朋友討教了一下，甚至學了幾句法語，而且慕夜臣的專家團隊全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所以，她為了能夠偶爾的跟他們詢問一下慕夜臣的事情，竟然還學會了幾句簡單的德語、西班牙語。
這段日子，她學會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刮胡子。
“大叔，你坐著別動，我給你刮胡子。”
慕夜臣用那質疑的眼神打量著安若琪，明明讀到了那雙眼睛中無法掩飾的茫然的神情，他還是讓她做了，甚至做好了會吃痛的準備。
他躺著仰著頭，安若琪那張臉湊上來，一雙眼睛聚精會神的盯著那胡子，下手的動作極為的輕，“大叔，你說我這個手勢對不對？”
慕夜臣剛要動動唇，安若琪又連忙製止了他的話，整個人跟自言自語似的，“你還是不要說話了，萬一你一動，說不定我就失手了。”
慕夜臣不說話了，鼻間蕩漾著滿滿的安若琪的氣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真的很近，安若琪很是小心翼翼，整張臉幾乎要完全的貼到慕夜臣的臉上，隻是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生怕會不小心做錯什麽。
專心於手頭上工作的安若琪絲毫都沒有注意到，此時兩個人的姿勢是有多麽的親密，慕夜臣不自然的撇開了眼睛，有這麽一瞬，他竟然不能再去直視安若琪的視線，仿佛是在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控製不住的吻上去一樣。
對於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事情的安若琪而言，這還真的是一項大工程，結束時，她臉上都已經冒汗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後才慢吞吞的開口，“大叔，幸好你的胡子不是特別多。”
是啊，不多，再多你一整天都成刮胡子的了。
慕夜臣也坐端正了身子，看了看時間，南冰也差不多該來了，“你下樓幫我買點水果。”
“嗯，好的，我知道你最喜歡吃奇異果。”
安若琪絲毫很驕傲，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推開了病房的門。
這段時間裏，她是沒有意識到，兩個人過的竟然是類似於夫妻的生活了，住在同一個房間裏，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雖然是在兩張沙發上，可是，這是少有的溫馨的時候。
隻有他們兩個人，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彼此，吃飯的時候還能聞到彼此的味道，傍晚的時候更是可以一起散步，安若琪所期待的所有都達到了，可是心裏的那股難過卻是一陣比一陣的強烈。
偶爾的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她會聽到慕夜臣翻身起來的聲音，甚至會聽到他很壓抑著的咳嗽的聲音，而她的心也隨著那一聲聲的咳嗽而緊張的，她好害怕，害怕那一天睜開眼睛時，會再也見不到那雙讓她留戀不舍的眸子了，再也觸不到那溫熱的手臂。
手一哆嗦，手裏的奇異果掉落到了架子上。
“先生，”
南冰準時來了，掃了一眼病房卻是沒有尋到安若琪的身影，翻開了手中的文件就咬牙匯報公司這段時間的事情，卻是被慕夜臣擺手製止了，“你先聽我說。”
慕夜臣的聲音頓了頓，“以後夜之魂就交給你了，至於白、夏還有柒，他們三個人是走還是留就讓他們自己決定吧。”他的聲音很是平和，而後眉頭才輕輕的皺起，聲音沉了下去。
“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若琪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守護著她，讓夜之魂守護著她，一直守護到她去世的那一刻，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保護她。”
“是，我會的。”
“至於公司上的事情你就多扶持著慕塵，我能夠信任的人也就隻有你了，慕塵也就托付給你了。”
“先生盡管放心，我會照顧我一切的。”
南冰的聲音依舊，心裏卻也是陣陣的難過，這麽多年了，先生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救命恩人，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本著這份道義的精神，他說到必然也會做到。
隨後南冰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工作，離開不足二十分鍾時，安若琪就拎著那一袋子的水果回來了。
“大叔，你坐好，我給你削一個奇異果吃。”
慕夜臣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安若琪動作幹脆利索，小心翼翼的喂慕夜臣吃水果，卻見慕夜臣那原本平靜的眸子中有濕潤的東西閃過，一滴淚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劃過那蒼白的臉頰落下來。
“大叔，你這是……”
安若琪一怔，感覺這手背上那暖熱的觸感，盯著看了好久。
“太酸。”
慕夜臣動了動唇時，隻是說了兩個字。
安若琪收了收手，然後抬起來自己吃了一口，還好呀，她不覺得酸，很好吃呀。
她已經去拿另外一個奇異果，轉身時還自言自語般的說著，“看來大叔不怎麽能吃酸，其實我嚐著還挺甜的。不過既然大叔覺得酸，我就為你選個最甜的。”
“好！”
幹脆利索還是一個字，揚起那修長的手指很是自然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濕潤，還真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流淚了。
“若琪，你最喜歡什麽花？”
眼瞼輕抬時，慕夜臣輕輕的問出口，聽上去很隨意。
安若琪那手還在擺弄著奇異果，左挑右選的，“我呀，”她選了一個較軟的，“我最喜歡梔子花。”
“哦，”慕夜臣輕輕的點頭，跟你很像，一樣的清新。
他這樣想著，耳邊也傳來了安若琪的聲音，“大叔呢，你最喜歡什麽花？”
“桂花。”
“為什麽是桂花？”
安若琪轉頭，拿著奇異果來到慕夜臣的眼前時，看到的是那不解的眸光。
慕夜臣的思緒卻是漸漸的飄遠，“看上去嬌小也不是特別的美，卻是香味濃鬱久久都揮之不去，它就像，”像你一樣，撲麵而來讓人無法拒絕。
他的聲音停下的太過於突然，安若琪接著問下去，“像什麽？”
“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