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錢呢
秦絲絲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天空就泛白了,雖然這一整晚她片刻都沒有睡著,但又不得不起身去廚房做早膳。
她隻是為了做給周計安吃,他每天把酒當水喝當飯吃,胃已經開始抗議,若是不吃早餐隻會對胃更加不利。
為了給他養胃,她早晨會早起給他煮小米山藥羹,蜂蜜紅棗羹或是羊肉湯麵食等之類養胃的早點。
所以盡管周計安總說胃不舒服,但有她通過食物來給他養胃,也不見有什麽大礙。
這天早膳時,倆人像往常一樣吃著早食,周計安狼吞虎咽吃得呼嚕呼嚕的,想著快點吃完就出門。
秦絲絲很是好奇他每天早出晚歸到底都是做什麽去了?她想或許就是各種場子裏玩了吧,有沒有去花街柳巷秦樓楚館,她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他真的是風流之人,她也是奈何不了他的,她想自己又何時奈何過他呢。
從不見他主動說起他在外麵的事情,她也就不多問,雖然好奇想知道,但生怕說了什麽他不高興的,引起口舌之爭。
不過今早她還是有話要說,她已經想了很多天了,猶豫了很久,還是想著說一說,不管他怎麽看,作為他的妻子,作為一家人,她希望是提醒作用。
“相公,妾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她囁嚅的扯了扯嘴角,緊張不已。
“說。”他微微抬了抬下頜,眼風輕輕的從她臉上飄過。
“這些日子你每日在外奔波,妾看在眼裏心疼不已。不如你就不要去衙門裏找差事做了,我們做點小生意吧,這樣你也就不用每天都起早出門了,再說了去衙門裏做事總是會被上麵管著,看了人臉色還要受氣,並不見得是多麽好的差事。”她小心翼翼的說著。
“那做什麽生意好呢,你覺得什麽好做?”周計安恝然問道。
“這……妾不懂生意上的事情,還要相公拿主意的好。”
“你都不知道,就不要問我了。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主意。”周計安輕諷。
“妾隻是突然想起,隨口說說,並沒有別的意思。”她暗暗歎氣,心想果然說了比不說的好,至少不用聽他這嘲諷的口氣。
周計安當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愀然說道:“你以為我想遊手好閑?我不是正在找門路嗎?這門路都還沒有摸到,怎麽做,做什麽?你以為我每天出去玩?真是婦人之見。我看你這麽想賺錢,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你不是醫術了得嗎,不如就開個醫館,給人看病如何?把沒病說成有病,把小病治成大病,大病再給它拖上好幾年,等到人家要吊氣了,你再妙手回春將病治好,說不定人家還會全家都感謝你,心甘情願掏錢給你做感謝。反正管他有病沒病,隻要找你來看病你都得說病重,病好了也說沒好,叫他們買藥治療。抬高藥價,而且就我們店的藥吃了有用,別人家的藥都是假藥。這樣我想不過多久,我們家就會大富起來的。如何?”
他的這番話如一把銛利的
刀子一刀一刀的劃在她的心上,她痛得無法言語,胸口湧出的鮮血幾乎要讓她窒息。
周計安說完放下碗筷,見她不回話,戚戚然又要哭的樣子,恝然一聲冷哼:“我走了,我的事我會自己決定,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乞丐的。我真不知道有什麽好杞人憂天的,你們女人就愛這樣。這不都好好的嗎?每天有吃有喝還不夠嗎?難不成要我去做皇帝把你伺候著?不說了,影響心情。”
他說完踱著大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
她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悲從中來,痛哭流涕,不能禁止。
眼淚浸泡過的心,長出了一絲恨的萌芽,隱隱的,她對他恨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恨他什麽,怪他什麽,若不是他搭手相救,說不定自己已經是乞丐了。
剛聽到他說的話,尤其覺得“乞丐”一詞傷人自尊,乞丐,她想自己還真是乞丐,這是什麽婚姻,這是什麽家,自己不過是暫時借住在他家的乞丐而已。
她越想越難過,越哭越傷心,於是她想到了離開,如果離開他自己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悲傷了,就不會讓他煩了。
或許是他已經厭煩自己了,因為自己不夠溫柔體貼,不夠包容大度,不夠能幹,才會被他厭惡,或許有一天終將會被他拋棄。
拋棄?想到拋棄她就慌了手腳,若真是被他拋棄了,自己該歸宿何處?
或許他已經和別的女子好上了吧,或許有一天他會帶一個絕色女子回來,自己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開醫館?他說的沒錯,若是真的開醫館,小打小鬧也肯定能把日子過得走,可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身份肯定會被人拆穿,每天上門的病人中,遲早得遇見熟人。
如果周計安知道自己的過去,會怎麽看呢,如果知道自己欺騙了他,他會怎麽看呢?
一定是失望和氣憤,到時別說做夫妻,就是做朋友的情分都沒有了。
走吧,還是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好,或許自己消失幾天,他才會發現自己的好。
這樣每天呆家裏,他還真以為自己是煮熟的鴨子飛不掉。
她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已經夠尊重他了,已經夠低聲下氣,靈魂幾乎都掉進塵埃裏去了,可是得到什麽了呢,他的冷嘲熱諷,這樣的自己還真是自討沒趣。
離開,她突然想到了離家出走,反正這也不是自己的家,沒有父母的家,她想都不能算是家,這裏僅僅是她們一個落腳地而已。
她哭得眼睛紅腫,雙眼皮子都快成了單眼皮子,卻仍然止不住的想哭,她望著一桌子的剩菜殘羹憤怒的將桌子上的碗筷摔在地上,聽著碗筷劈裏啪啦碎裂的聲響,她心裏有了一絲暗爽。
既然嫌我煩,那就不要再看到我好了。
她趔趄的站起身,朝門外走去,沿著街道一直慢慢的走,慢慢的走,仿佛一個癡呆的病人般麻木茫然。
這還是她第一次
獨自徒步走這麽遠的路,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處,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家裏的那個方向走著。
街上市廛櫛比,攤販雜陳,車水馬龍,聚人如蟻,抬頭看看窎遠的天空,卻什麽痕跡都沒有,若是選擇去處,她想不如去天上好了,那裏清靜的好。
她想要找一輛車去城北父母家,可出門時太倉促身上沒有帶銀子,但又不想把身上的首飾拿去當盤纏,於是她能選擇徒步。
但她的雙腿已經開始腫痛了,這樣走下去,就算是天黑恐怕都回不到城北的家,而且若是是讓父母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讓他們擔心。
算了,還是不要相見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等以後自己生活得更好了,再回去吧,不然現在見了還是要分開,隻能徒增傷感,讓他們兩位老人家如何承受這樣的悲傷?
雖然心中迫切想要見麵,但再三權衡之後,她決定不固執了,固執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她這樣想著停住了腳步,心想還是回和周計安的小窩吧,不然呢,去哪裏。
雖然不想回這個小窩,但是她沒有選擇去別的地方的路,也沒有心情去別的地方玩,就連這街上的風景,她都不屑去看去欣賞。
心裏隻想著不能離開,不能做一個薄情寡義的人,現在的周計安的身邊需要她的陪伴找顧,如果自己都離開他了,還有誰會關心他照顧他呢。
他已經沒有了親人,自己就是他唯一的親人,如果自己離開他,那他就真正是一個人了。
她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家,時間已經是下午了,卻見院門大敞開,她好奇的走進院子,猜測是周計安回來了。。
她想著他今天還回來的真早,心裏就隱隱有了一絲高興,以為他改邪歸正想要學好了。
她連蹦帶跳的走進屋子,卻見房間裏一片狼藉,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周計安正怒氣衝衝的站在屋子中間瞪著她,厲聲質問道:“銀子呢,金條呢,哪去了?”
她想原來是他回來拿錢了,於是抵賴小聲回答:“我不知道。”一臉無辜,根本不會讓人懷疑是被她藏起來了。
周計安走到她麵前,將她逼退到牆角,問:“不知道?不知道,那錢去哪裏了?”他幾乎是叫著喊出這話的。
她感覺那聲音敲在鼓膜上,耳朵隻聽見嗡嗡的蜂鳴聲,其餘的什麽都聽不見。
她緊張的閉上雙眼,眉頭微蹙,道:“不知道,再找找看,肯定在家裏。”
“找?你給我找!我已經找了一下午了!你別給我裝蒜,快點把錢拿出來!”他揪著她的衣領。
“我沒拿,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錢我從來都不會去動,我都不知道你有多少錢。為什麽你不相信我?”她鎮定的盯著他的雙眼。
從他的眼裏,她看到了毷氉,孤獨,絕望,悲傷,她這才發現從他的眼裏她看不見快樂了。
他不快樂,是嗎?
想到這,她的心抽縮的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