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銀票風波（1）
這雨來的快也去的快，廚房裏飯菜飄香時，雨停了，天空又明亮起來了。
秦絲絲在廚房熬藥，光線昏暗，什麽都看不見，弄得灰頭土臉的也渾然不知，不過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雖然過著大少奶奶的生活，但她壓根沒有把自己當大少奶奶來看，什麽重活輕活，凡是自己的事，她都必定自己做。
對於這煎藥，她覺得是一種享受，其中情愫，她想也隻有她自己才能懂。
她本就是一個性格內向，想法獨特，性情剛烈，固執倔強的人，不喜歡的事物不想輕易嚐試，喜歡的事物絕不舍棄。
來到周家後，雖然性情變了不少，對人對事多了一絲妥協，但骨子裏還是有自己的看法和堅持。
她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就是當初的衝動釀成的結果，為了活命，不得不妥協。
有時她也會擔心，這樣下去，自己是否會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改變了終究是好還是壞，她也不能確定。
傍晚時分，周老爺像往常一樣從外麵回來，晚膳上桌，一家人圍著吃飯。
秦絲絲因想著周計安在屋裏睡覺，她也就不想上桌吃飯了，而且今日她心情極其糟糕，根本就沒有一絲胃口，於是她偷偷溜回房間，躺床上躲著。
也不知道周計安現在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她也不想去知道。
她隻想單獨處一會兒，這世界的紛擾與她無關才好。
她腦子裏是一片空白，又似乎錯亂複雜毫無頭緒，此刻她也不知道能做何事來排遣心中的混亂。
她想那就好好睡一覺，睡著了就沒有煩惱，睡醒了就什麽都好了。
她安慰自己說，或許這隻是謠傳，根本不足為信。
強烈的好奇心和擔心令她有想要立刻知道真相的衝動，她想現在趕緊睡一覺，等到晚上的時候偷偷溜回家去看看，隻要遠遠的站在房外看一眼就成，不進去打擾父母，順便把金條用布包好，從窗戶扔進去。
她前後都考慮好了，雇一輛馬車趕路，這一整晚的時間來回足夠了，除了自己沒人知道，誰知道她是叫林文慧還是秦絲絲。
飯桌上，周老爺見周計安和秦絲絲不在，於是問道：“大少爺他們呢？”
“大少爺睡覺了，絲絲陪著呢。”莊氏趕緊回答。
“睡覺？現在睡什麽覺，不像話！現在睡了晚上還能睡著嗎？飯都不吃了，像話嗎？越來越沒有樣子了。也罷，不吃也罷，這麽大的人了，也不至於要哄著吃飯。叫他在家裏學習，還真是指望錯了。我看他就是爛泥巴扶不上牆，唉。”周老爺連連歎氣搖頭，卻又無可奈何。
這樣的話他是看見周計安會念叨，不見周計安也會說，仿佛已是一種習慣，周家人也已經習慣了他的念叨，亦明白他恨鐵不成鋼之心，每次隻聽著也不多說什麽。
“來，老爺吃吃看今天的這道水晶肉，肥而不膩，潤滑爽口。”莊氏見周老爺又為周計安發愁，趕緊夾菜岔開話題，意在安撫。
周老爺卻並不接話，仍自顧自的問：“今天他都在家幹啥了，還是又溜出
去了？莫不是他們有意躲著我？去叫大少爺和絲絲來吃飯。”
陶管家立刻跑去叫周計安和秦絲絲。
王氏隻顧吃飯，一言不發，異常冷漠。
莊氏見王氏沉默，於是隻得答道：“大少爺白天有看賬簿，很認真的看，前麵部分他已經看得很熟了。他每天都在家，哪裏都沒有去。大少爺說禁足令期限內是絕對不會出去的……”她瞎編亂造的替周計安撒謊。
“是嗎？叫他繼續努力，別讓我失望。我就怕他不學無術，混吃等死，渾渾噩噩一輩子。從前年齡小就隨了他，現在年齡大了，總得學點東西，以後總要自己謀生，這周家的未來都在他手裏了。等他出息了，我就退休，我這把年紀隻怕也折騰不了多久了。”周老爺語重心長的說完，又淡然一笑。
“老爺盡管放心，大少爺還是很上進，一心想要學好。隻要讓他學著經營，不出半年，準能摸索滾打出經驗，到時候把周家生意經營得緊緊有條。絕對沒有問題，我對大少爺有信心。”莊氏幫著周計安說了不少好話，對他今日在家和兄弟吃酒之事隻字不提，不免自己也覺得有些矯情了，於是話鋒一轉又問道，“老爺的身子最近感覺好些了麽，好似現在噴嚏打得少了，我估摸著應該是快要好了。”
“是好了不少，希望能徹底治好。”周老爺說著大口吃飯，連扒了幾口飯。
話中且說陶管家去請周計安和秦絲絲，周計安因醉酒睡得不省人事，根本叫不醒，於是隻好來叫秦絲絲。
秦絲絲聽管家說大少爺不去吃飯，她心裏也自然不想去了，可陶管家又可憐說老爺非要她一起吃飯不可，還說不要為難他一個做下人的。
秦絲絲這才答應隨陶管家去飯廳吃飯，因為她肚子也有些餓了，吃慣了一日三餐，這一日兩餐還真不習慣。
她來到飯廳，向周家長輩道了個萬福然後入座吃飯。
“大少爺呢？”莊氏故作好奇的問，她當然知道周計安這會兒是爛醉如泥的躺床上了。
“回二夫人，大少爺身子不適說想休息，這會兒正睡著呢。”陶管家也不敢說實話。
“有請大夫看嗎？”莊氏追問。
“大少爺說不用看大夫。”陶管家也幫著瞞天過海。
“知道了。絲絲快些吃飯吧，一會兒你去照顧大少爺，要是哪裏不舒服，就你最有辦法。”莊氏拍了拍秦絲絲的手背。
“是。”秦絲絲心下慌亂的應了聲，隻低頭秀氣的吃著飯，連菜都慌得忘記夾了。
“來，吃菜，怎麽光吃白飯？”周老爺給秦絲絲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是，謝謝爹。”她細聲細氣的說道。
“謝什麽，不必如此拘禮。一家人吃飯，想吃什麽吃什麽，吃飯就該大口大口的吃，像我這樣。”周老爺說著包了一大口米飯在嘴裏。
秦絲絲見了假意被逗笑的擠出笑容，其實她心裏難受得連哭都忘記了。
周老爺笑眯眯的咽下飯，又問道：“怎麽，有心事？在咱家還習慣嗎？”
“習慣，很好。大家對我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周老爺滿意一笑，連連點頭。
他突然想起什麽，從腰際錢囊裏拿出數十張銀票，粗略看了一遍，拿了兩張銀票給王氏，然後將餘下的幾張全部交給莊氏，囑咐道：“這些錢拿去給大少爺置辦婚事吧，要是不夠再講。”
莊氏笑著接過銀票，點了點數，說：“這些加上之前的那些，估計是夠了。”
“缺什麽，需要什麽，你看著辦好了。不要把銀票直接給計安，雖說婚姻之事應該讓他自己學著操辦，但隻怕他不把銀子當銀子，就這麽亂花了。以後你們也少給他錢，讓他自己”周老爺又囑咐了一句。
“是。”莊氏點頭，小心的折起銀票，放在桌上，用杯子壓著。
王氏眼光犀利的瞅著那疊銀票，冷哼道：“老爺，雖說二妹精明能幹，辦事穩妥，但大少爺的婚事還是我這個做親娘的親自操辦好，怎敢勞煩二妹，二妹每天忙裏忙外，我總得分擔分擔，不然閑在家裏被人笑話。這些年，家裏的事都是二妹在辛苦打理，現在我該替二妹分擔分擔才是，這才是家和之道。”
莊氏當然明白王氏的話外之音，王氏這是瞅著自己手裏的銀票眼紅呢，她不由憤懣不已。
但她又一想，這錢反正是要花在大少爺婚事上的，何必自己拽手裏，既然王大傻子要，不如就隨了她的願，給她便是。
大少爺畢竟不是自己所生，婚事萬一置辦的不周善，還不知道會被人說多難聽的閑話呢。
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無事一身輕，日子就圖個清靜。
這錢王大傻子想要，就給她好了，一家人不消為了錢這種東西傷了和氣。
再說這錢本來就是老爺的，自己也不該私欲占有，自己也沒有什麽用處要花錢，那就幹脆點好了，讓她三分。
於是她咈然一聲幹笑，道：“大姐說笑了，論辦事能力，二妹自然不及大姐了，若大姐不放心二妹辦事，大少爺的婚事還是大姐您親自打理好了。畢竟您是大少爺的親娘，想的會比較周全細致。但大少爺婚事物多事雜，尤恐大姐太操勞，二妹還是一旁輔佐大姐的好，有什麽活兒，大姐吩咐二妹去做便是。相信我和大姐一起，必定能把大少爺的婚事置辦得妥當。”她愀然不悅的拿起銀票遞給王氏。
王氏接過銀票，這才眉開眼笑道：“還是二妹最貼心，那到時候就有勞你了。老爺也請放心，大少爺的婚事一定會是大排場，不給周家丟臉。”
“看來倒是我想多了，我本以為你會嫌麻煩，於是就要二夫人去操辦好了，既然你願意分擔，那就最好不過。這事兒你們倆自己看著辦吧。”周老爺說完放下碗筷離開飯廳。
王氏見周老爺走了，掏出銀票，當著大家的麵，故意又數了數，複又疊好銀票，收入囊中，這才起身離去。
莊氏一臉哂笑看著，默不吭聲。
秦絲絲本是秀氣的吃著飯，忽想起今夜要出門，不吃飽怎麽行，於是大口大口吃起來。
在一旁的莊氏見了，驚訝不已，說不見秦絲絲有這麽好的胃口，並提醒她慢點吃別噎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