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嬌娘心聲
嬌娘一邊哭，身子一邊微微顫抖，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心情極其糟糕，就是想哭想鬧想被人安撫。
雖然她的心上人周計安來了，卻還是打不開她的心結，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離開這裏，可周計安的承諾卻遲遲不能兌現，她怕自己的等待是場空。
從前她也隱隱擔憂，但是今天這種擔憂尤為明顯，仿佛一把利劍，劃破了心髒般的疼痛提醒著她：快點離開這裏，叫他帶你離開。
她好怕自己一輩子都要深陷於這囹圄般的醉春樓，同各種男人周旋、糾纏一輩子，然後孤獨而寂寞的老去死去。
作為一名粉頭，她對自己的命運除了抱怨隻能無奈的接受，她一心想著周計安能贖自己出去，每一次見到他，都希望他對自己說“嬌娘，跟我回家吧。”但，每一次，她都失望了。
因為希望才滋生出的失望，她想從前沒有希望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醉春樓，隻一心想著要成為醉春樓最為搶手的粉頭，隻要賺很多錢就好。
日子久了，她卻發現自己渴求的已經不是金錢，雖然每天周旋在不同男人的懷抱裏，但是心底深處渴求的還是愛情和自由。
這樣的人生根本就不能說是人生，每天這樣除了陪男人睡覺還是睡覺的人生，是失敗的人生。
她覺得自己很失敗，如果她明白了男人們賺錢就是為了這門子事時，或許就不會這樣想了。
對於周計安的承諾，她已經等得失去了耐心，她已經無法忍受和煎熬這樣的日子了，從進入醉春樓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噩夢般的生活，行僵就木般的麻木不仁，完全不懂得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她覺得自己又卑賤又渺小，不知道什麽是人生，什麽是價值了，她想自己或許隻是男人們饑饉時用來止癢的一塊肉，一塊肮髒的臭氣熏天的腐肉！
她時常痛恨這個世界的不公平，為什麽別人家的女子就可以在家琴棋書畫，享受愛情親情友情，而自己為什麽卻要淪落到這份田地，還根本無法自拔和逃脫，就算得到了男人的打賞，還要交上一個大頭給老鴇，自己隻能撈一小份。
這個問題她已經思考了很多年，可依然沒有想通想明白，因為一心想著周計安能贖自己出去，那顆不安的心就更急切焦躁了，恨不能長出翅膀，立刻飛出這幢陰暗的樓閣。
此時，周計安已
經穿戴整齊，看著嬌娘越哭越厲害，想走卻又不忍心，於是在床沿兒邊上坐下，輕撫著她的發髻和臉龐，喟然長歎：“唉——”
“嗚嗚嗚——”痛哭的嬌娘伸出雙臂，將周計安一把攔腰抱住，然後伏在他的大腿上繼續抽泣。
“怎麽了，不哭了，乖啊，不哭了，我明天來看你就好了，好不好？”他一邊安撫一邊輕撫她的發絲。
嬌娘猛的搖頭，身子也跟著輕輕擺動，哭著哀求：“帶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這裏好可怕，我不喜歡這裏，我想要走……奴家真心想和恩公一起……”
周計安聽了心裏又酸又痛，一籌莫展的凝眉沉思著，他在想，自己要去哪裏弄這麽多錢呢。
他娘的小金庫那裏肯定夠，可是不見得他娘願意給。
他爹那裏照樣有錢，隻是根本不會給他那麽多，想要從他爹那裏拿錢用，是一件困難的事，更別說這麽大筆數目的了。
眼下又要和秦絲絲成親了，以後還不知道是否有時間能來看嬌娘。
他也明白，縱然自己有一顆愛嬌娘的心，但是如果沒有錢，也隻能是無能為力而蒼白的愛罷了。
原來沒有金錢的愛情都是會枯萎的，如果自己不能將嬌娘贖出去，隻怕和嬌娘就會從此分道揚鑣，各自散落在天涯。
突然間，他明白了娘的用意，為什麽要自己娶程家的女兒，這是一個關於金錢的現實的問題，隻是程家女兒和自己已經是沒有可能了，這還是不要想了。
而且已經跟家裏說要和秦絲絲結婚了，縱然她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女子，但是他不嫌棄不計較她的身份，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就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他不過是喜歡花錢而已。
他怔怔的搖著頭，然後將嬌娘扶起坐好，盯著她的眼睛，嚴肅認真說道：“嬌娘，好了，不要哭，哭是沒有用的。你那裏不是有些積蓄嗎？你看看有多少，我再在外麵給你湊一點，行不行……”
“我那裏還不到一千兩，哪裏夠，難道我真的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裏了嗎？”嬌娘侘傺失意沮喪不已。
“不會，不會，有我在，相信我，我會贖你的。”周計安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心裏又急著回家。
說實話今天這一天折騰下來，他夠疲憊的了，但是為了嬌娘他是拖著疲憊來的。
他想著自己要結婚
了，承諾嬌娘的不能兌現，心裏挺內疚的，但又無能為力，更糟糕的是他又不能對嬌娘說實話，心裏隻想著反正盡力湊錢，把嬌娘早日贖出去。
嬌娘對他的真心實意，他是知道的，隻是眼下自己哪裏能同時娶兩個呢，隻能一步一步來了。
於是他繼續安撫著她說道：“別難過，真的，有我在，你不會在這裏呆多久了，以後周家就是你的家，你等我。”
嬌娘哭了一陣子後，心情稍稍平和，仰起臉淚水漣漣的望著他，篤定的點點頭，道：“恩公，奴家等你，有恩公的話，奴家死心塌地的等，就算是醉春樓被火燒了，我也不離開，我會在這裏一直堅守和等待。”
聽到嬌娘這樣說，周計安感動不已，眼眶也隱隱發潮，但他仍展露著笑顏，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要回去了，回去想想籌錢的事，我有幾個朋友，或許可以幫上忙，再叫我娘湊一點，問題應該不大。”
“好吧，那你早些回去吧，今天不好意思，奴家在恩公麵前失態了，我該死，不該在你麵前哭哭啼啼，我怎麽這麽沒用。”嬌娘自怨自艾著。
周計安捏著她的下巴，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嘴唇，語重心長的說：“可能這段時間我不會天天來看你了，我得跟我爹學做生意，以後我得賺錢養你……你不會怪我不經常來看你吧，但是我有時間一定會來的……湊到錢的話，我立刻就來！”
“啊——”嬌娘望著他茫然的啊了一聲，歎道，“奴家會想念恩公的，可是奴家真的好想天天看到你……但命運如此，我也隻能認命了，恩公——唉——”她有千言萬語蠲積在胸口，想要說出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這些話又在喉嚨處凝滯了。
她隻是默默流淚的望著他，依依不舍，含情脈脈，她像一個受了委屈和侮辱後無助可憐的弱者，乞求能得到他的庇佑，但隻能是想想罷了。
“乖，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睡吧，我回去了。”周計安托起她的雙手吻了吻手背，“我也會想你的，我會來看你的。過兩天我先給你送一千兩銀子來，剩下的八千兩銀子，我們慢慢湊，不會要多久的。”
“嗯——”她隻能應聲點頭，“你回去吧，去吧。原諒奴家不能送送你，隻能在心裏送你了。”
“那，我走了。”周計安說著深情不舍的看了嬌娘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醉春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