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醉春樓的葡萄酒
不一會兒，丫鬟珊兒抱來一小壇葡萄酒。
嬌娘親自給秦絲絲盛了一杯，說道：“來，咱們先各飲一杯，你我相識一場是緣分，能進一家門更是不容易，以後多多關照。”
秦絲絲聽了，急了，說：“姐姐，這話嚴重了，該是妹妹請姐姐多多關照才對。”
“那就彼此關照好了，來，喝酒。”嬌娘喝起酒來一點也不含糊，把一杯葡萄酒當白開水般灌進了嘴裏。
秦絲絲不敢怠慢，也一口飲掉杯中酒，沒酒喝時心裏就想，可是喝到嘴裏才發現這酒也就隻是那個味，並不是那麽讓人期待，那股刺鼻燒喉的酒味兒還著實不是那麽好受。
她輕蹙眉頭的咽下酒，趕緊吃了一塊牛肉壓酒氣，牛肉肉質鮮嫩，肉厚飽滿，味道辛辣，是用來壓酒氣的絕佳好菜。
依依站在一旁，聞著酒菜香，就忍不住咽口水，心想若是從前，早已經和她們一同吃喝了，而今卻主仆身份有別，隻有站在一旁看的份了。
嬌娘看著依依也不招呼，仿佛當不認識一般，依依心裏著實不好受，想著幾日前和秦絲絲進王府時，嬌娘還是有和自己說話的，怎麽突然就不理睬自己了呢，怪隻怪自己現在隻個名丫鬟，而她已經是王妃。
秦絲絲想要叫依依一起坐下吃酒，可想著若依依坐下吃酒，珊兒站在那裏又不好，而且如果叫依依吃酒，嬌娘心裏不舒服怎麽辦？所以她也就沒有喚依依吃酒。
她想著昔日嬌娘和依依那麽好的感情，今日卻隻能像陌生人一般的主仆關係，就惆悵感慨，但願自己以後不要學嬌娘的無情，不能因為自己身份的變化，就不理睬之前的朋友了。
依依心想，嬌娘不理睬自己是正常的，自己一介丫鬟根本沒有和嬌娘說話的資格，自己對她而言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更何況之前原本說好了，要嬌娘帶自己一塊兒走，可是最後卻沒有音訊了，或許嬌娘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帶自己一起走吧，更不可能跟王爺說了，不然為什麽秦絲絲一說，王爺就同意了呢。
依依心想嬌娘一定是介懷這事了，或許以為自己為這事而埋怨她吧，而且本來之前是要做她的丫鬟，現在卻做了秦絲絲的丫鬟，嬌娘心裏如果是這樣想，那肯定是不好受了。
真是天大的誤會！如果是這樣，依依真想喊冤，在她心裏是沒有埋怨嬌娘的，她想嬌娘能嫁給王爺那是她自己的本事，能想著帶自己出去就已經足夠了，哪怕她說的是假話，至於有沒有對王爺說都不重要了，這社會的生存法則就是自保，隻有維護好自己的利益，讓自己變強大之後，才有能力去幫助弱小。
那時的嬌娘和自己一樣，一無所有，又如何能帶自己出來呢。
而秦絲絲不同，她是到醉春樓時間不久，不像她們長年呆在醉春樓的那般沒有安全感，那麽膽小怕事，所以秦絲絲膽子大，也夠義氣，答應了說要帶依依一起離開醉春樓，就真的說到做到了，毫無顧忌和擔憂。
“令兄還好嗎？”嬌娘用素帕抹了抹沾著紅葡萄酒汁水的嘴角，素帕立刻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
色，冷不丁的問道。
秦絲絲被嬌娘這一句話問得個措手不及，雖然知道嬌娘也喜歡過周計安，但畢竟是前塵往事，以為嬌娘早已忘記，但是問這句話，就明顯還是對周計安耿耿於懷。
依依站在一旁也徒然一驚，原來嬌娘還是在乎周計安的。
“他……”秦絲絲吞吞吐吐，欲語還休，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見秦絲絲驚訝的表情，嬌娘掩飾一笑，道：“我隨便問問，妹妹不要見怪才好。”
“沒……他，還好。”秦絲絲端起酒杯喝酒做掩飾，心裏直冒冷汗，慌亂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周公子成婚了嗎？聽說你嫂嫂可是個大美人兒。”嬌娘眼風一瞟，視線打在了秦絲絲的臉上。
秦絲絲叫苦不迭，這叫什麽事，這不是被輪番審查嗎，先是程妃來問，現在嬌妃來問，若自己真是周計安的妹妹那倒好說，也沒有什麽好怕的，可問題是偏偏不是，就算自己再鎮定也不能承受這輪番攻擊啊。
“他們的事兒我不知道，我和我哥關係不好。”秦絲絲隨口說道，為的就是不想再被嬌娘追問了。
“難怪，這倒也是。難怪昨日沒有見到你家來人。也可憐了你……想想咱們還真是命運坎坷，同病相憐，都是無依無靠之人。幸好有王爺的垂愛和庇護，不然隻怕現在還在醉春樓裏被人作踐。以後咱倆就互相照顧，咱們就是一家人，就不會再孤單了。”嬌娘感慨不已，眼眶竟微微濕潤了。
秦絲絲看在眼裏，暗想，原來嬌娘也是感性之人，也為自己剛才的回答鼓掌，不然隻怕嬌娘還要沒完沒了的追問。
她這樣想著，欣慰一笑，道：“多謝姐姐的關心，過去不開心的，我們就不提了，我們為未來的美好生活幹一杯。希望姐姐越來越漂亮動人！”
“妹妹的嘴可真會說話，來，喝。”嬌娘端起酒杯又是一口氣的豪飲，“今年幹娘應該又有釀新的葡萄酒，改日我叫人買了給妹妹送一些來。這葡萄酒多喝沒事，你看幹娘紅光滿麵的，看上去多年輕多精神，她說就是這葡萄酒的功勞呢。”
秦絲絲本想拒絕，怕嬌娘太麻煩，不過卻連連點頭，笑講：“好啊，那就先謝謝姐姐了。”
“以後你也經常上我那兒去坐坐，不過我那園子不比你這個綏禎苑，你可別嫌我那裏風景不好。王爺對你好，我們都知道，你看這苑子就知道了。以後妹妹還要多多關照我這個無用無能的姐姐才好。”嬌娘似醉非醉的說著。
秦絲絲聽了又急又慌，她就最怕程妃嬌妃她們覺得王爺寵自己了，那樣肯定會招來嫉妒和恨，別看現在嬌娘和自己喝酒話聊，指不定哪天就反目成仇了，這不是沒有可能。
她滿心慌亂，忐忑不已，蹙眉沉默片刻，吃了口酒和菜，緩緩說道：“姐姐說的哪裏話，王爺自然是更喜歡姐姐了。姐姐既漂亮又善解人意，性格好，又明事理，這是我不能相比的。我不過是運氣好住進了這苑子，但是王爺的心還是在姐姐身上，真的。”
“希望如此。時間不早了，王爺也該回來了，我喝多了，有
些頭暈，先回去歇著了。有空咱們再慢慢喝慢慢聊。”嬌娘說著搖搖晃晃的而去。
見嬌娘走後，秦絲絲連忙叫依依坐下一起吃，說：“想必你也饞了，吃一點吧。”
“奴婢不敢。”依依搖頭。
“沒事沒事。沒有外人在，咱們就是姐妹。”秦絲絲還給依依倒了葡萄酒，說，“嚐嚐，還真是醉春樓的味道。”
依依喝了一口葡萄酒，眼淚竟情不自禁的往下掉。
“怎麽了？”秦絲絲好奇的問。
依依放下酒杯，雙手捂著嘴和鼻子，眉頭一擰，隻顧落淚，片刻她調整好呼吸，把眼淚憋了回去，說道：“在醉春樓的時候討厭那裏，離開了，才發現很懷念。雖然這裏什麽都不缺，豐衣足食，也不用應付誰，但心裏還是空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怎麽了。剛聽到嬌妃說起幹娘，我就特別想幹娘了，一喝這酒，就隻想哭，也隻有醉春樓的酒才有這好味道……這味道太熟悉了。過去的事一下子都湧出來，實在是有些受不了。想著從前和嬌妃情同姐妹，而今日卻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看著她和姐姐你說話，我覺得她沒有變，可是既然沒有變，她為何不理我了呢？”
“好了，別難怪。我懂你的感受。你還是很在乎嬌妃的，你太重感情了，這樣隻會自己受傷。或許她現在有苦衷吧，也或許是怕你變了，不如有空你們好好溝通一下，或許還能做朋友？”秦絲絲安慰道。
依依茫然的搖搖頭，道：“不可能。她的性格我懂，她是什麽都不願意說，口是心非的人，就算她心裏不是那麽想，可是她也要那樣去做。我和她之間或許是有點誤會吧。算了，不說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她當我是陌生人，我也不認識她好了。”她說著直了直身子。
依依因嬌娘對自己冷漠態度而寒心，她想若是嬌娘能叫自己一聲“依依”，她都會覺得多感動多喜歡。
若說是嬌娘不想讓人知道她是醉春樓的身份，可是她不是在秦絲絲麵前毫無顧忌的說嗎？還主動說起醉春樓的事，還感慨萬千，似乎很懷念那裏。
秦絲絲見依依一臉沉痛無奈，又安哄道：“好了，別想了。笑一個。乖。”
依依笑著抹了抹眼角，堅強的說：“沒事沒事，我很好，以後可不要再叫我喝這葡萄酒了，簡直是催淚紅湯。我還是把這裏整理一下吧，一會兒王爺該回來了。”
她說著就起身收拾起屋子來，又點上一支刮花檀香。
秦絲絲喝得半醉不醉，心裏樂乎乎的，一早就想著喝酒，還真喝到了，還是醉春樓的葡萄酒。
她在門檻上坐下，依著門框望著遠方出神。
太陽一點點的偏西，像熟透了的紅柿子掛在西邊，給綏禎苑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撒上一道金光，那金光落在湖麵上，好似一張金色的綢緞，在風中微微抖動，分外好看。
遠遠的，傳來王爺爽朗的笑聲，將她從沉思中驚醒，原來是王爺和小太監阿休回來了，他心情大好，踱著大步和阿休一路有說有笑。
她連忙起身，笑盈盈的等候王爺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