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往事回首她不甘
皇後走出鳳藻宮，對執掌太監和宮女吩咐道：“好生伺候麗妃，若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要盡快向本宮稟報，記住，她的失心瘋很嚴重，不要聽她胡言亂語。”
“是，奴才謹記皇後娘娘的教誨。”
這幫鳳藻宮的奴才都是皇後的人，明著對麗妃恭恭敬敬，暗裏卻無時無刻不監視麗妃的一舉一動，生怕出了什麽差錯，被皇後責罰，有他們這群人看管，麗妃自然鬧不出什麽幺蛾子，安安靜靜地過了這麽多年，宮裏的人早把鳳藻宮的這位主子遺忘了。
亥時，皇上駕臨，麗妃沒聽皇後的指示，讓皇上進了大殿。
燭台高懸，燈火通明，雨後的清風滲入，殿內馨香嫋嫋，灼灼光下，麗妃白紗拽地，一頭白絲覆在肩上，緩緩轉過頭看到皇上一臉的詫然，她驀地，側過眸，淡淡一笑。
依舊是那張絕代美豔的容顏，看得皇上心神蕩漾，情不自禁，緩緩抬步，走入她的閨房。
誰知，未近身，便聽得一聲高亢的叫聲，“皇上來了，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尚好的心情被攪得蕩然無存，皇上止步，在離她兩三步的錦榻上坐下，輕喝道：“好了好了，別吵了。”目光旋即落在那頭白絲上，竟不覺得怪異，倒覺得很適合她，瘋子嘛！就該是這個樣子。
她立刻安靜下來，坐在一旁，拿起帕子掩著麵，笑意濃濃。
皇上瞟她一眼，喃喃自語道：“差不多六年了，朕沒有來看過你，可你這瘋瘋癲癲的毛病也沒見好轉，見了朕就知道笑，也罷！也罷！朕的確是挺好笑的，連朕自己都想笑。”
“好笑！好笑！好笑！”她附和著。
“你也覺得朕好笑，你知道嗎？”皇上沒看她，望著對麵的屏風，自言自語道，“皇後逼朕讓位給翊兒，朕心裏好不痛快，她是朕的結發妻子，竟然會做出這等荒唐的事，你說朕該不該定她的罪！”
她斂了笑意，恨恨道：“定罪！定罪！定罪！”
皇上聽她變了聲音，目光轉過落在她的臉上，怔了一怔，問道：“你恨皇後是不是？”
她使勁點點頭，忽然又大笑起來，重複道：“皇上恨皇後，皇上恨皇後……”
“朕是問你，你倒反過來說朕，好了好了，別鬧了，朕對皇後隻是生氣，哪有恨。”
她沉下臉，垂首攪著絲帕，默不出聲。
皇上沒有問她沉默的緣由，隻想她能安靜下來聽自己說說話，對一個患了失心瘋的人，皇上不會給予過多的關心。
當時愛得多濃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麗妃心中想，當初你是愛慕我，還是愛慕我的容顏。若你真心愛慕我，為何我裝出的癡傻你卻看不出分毫？若你隻愛慕我的容顏，為何容顏已逝，你還不放我離開？
“你會讓朕把皇位讓給翊兒嗎？”
她想得出神，竟忽略了皇上問她的話，隻隨意的點點頭。
“連你都這麽想，你真不想朕做皇帝嗎？”
她不經意地“嗯”了聲，莫名地喃喃嘀咕，“你不是皇帝，我就不會是你的妃子，也不會在這冷宮呆上這麽多年，都怪你是皇帝，若你不是皇帝該有多好啊！”
她的聲音如蚊子一般，而皇上卻聽得很清楚，一字一句，縈繞耳邊。
龍顏大怒是在所難免，一聲如雷貫耳的嗬斥，麗妃被嚇得噤若寒蟬，手不由一顫，帕子倏得落在地上。
“你這個賤婦，朕喜歡你，才給了你一切榮華富貴，你竟然還敢怪朕做了皇帝，沒有朕，你也隻是個婢女，住這麽大的宮殿也輪不到你，你不知珍惜就罷了，還去引誘文成王，朕沒有把你處死，是念在你是皇後的妹妹和賢兒的份上，從今往後，你休想朕再來看你。”
皇上甩袖而走，氣憤不已，本想找麗妃訴訴心中的不爽，一個得了失心瘋的人自然不會說什麽難聽的話，可每次去，一開始都很對勁，說著說著就變了。
麗妃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飄然遠去，輕聲默道：“你給的榮華富貴不過是你權利下的施舍，你真心喜歡的人隻有皇後。”
夜色濃厚，下過雨的天空烏雲盡散，清淡的月光落入凡間，為偌大的皇宮鍍上淡淡的銀色。
富盈提著宮燈隨著皇上的腳步急速前行，燭火輕輕搖曳，在他們的腳下映出一圈光影。為了避嫌，皇上隻帶了富盈一個人，一路疾步，朝著鳳棲宮的方向而去。
富盈隻顧低頭跟著，哪裏敢勸慰皇上，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隻要從鳳藻宮出來，渾身就像刺蝟，見誰紮誰，估摸這是要去鳳棲宮找皇後撒氣。
皇後還不知道麗妃見了皇上，隻覺得從鳳藻宮回來一身倦意，便讓蘇嬤嬤伺候著卸了頭飾，換下錦袍沐浴。
幽紫色的簾帳中，熱氣氤氳，采蘭將今日從園中
采摘的玫瑰花瓣輕輕地拋撒入木桶中，不一會兒，皇後著一件薄衫進來，她立刻頷首，上前小心翼翼地為皇後脫下內襯，待皇後浸入水中，她拿起綢巾沾上花油香露輕柔地擦拭皇後的每一寸雪肌，不敢多使出一分力氣。
皇後見她做事認真細致，睜開幽亮的眸子，“你就是蘇嬤嬤提拔上來的掌事宮女？”
“是，奴婢采蘭得蘇嬤嬤幸賴，才有機會伺候皇後娘娘。”
“你進宮多久了？”
“奴婢十六歲進宮，在宮中呆了八載有餘。”
“還有一年就可以出宮嫁人了。”皇後故意這麽說，想看看她的反應。
采蘭毫無欣喜，平淡如水：“奴婢沒想出宮，隻想一直在宮中伺候主子。”
皇後一雙慧眼，看人一眼便識出幾分的能力，見這個采蘭是個處事不驚，穩重自持的丫頭，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便清咳一聲道，“難得你有這份心，不像其他宮女隻等著二十五歲出宮嫁人，不想安心留在本宮身邊。”
“奴婢家境貧寒，有好幾個弟妹都要靠奴婢的份例養活，奴婢哪有心思想嫁人的事，隻希望能留在皇後娘娘身邊，孝敬娘娘。”
皇後心裏揣著的那份心思終於袒露出來，“竟然如此，本宮正好有件差事要你去辦，你辦好了，回來本宮升你為庶三品待禦女。”
待禦女是宮女的官職，隻有在宮中侍奉二十載的宮女才有資格被封，俸銀比她現在會多上好幾倍。
采蘭一聽，立刻落跪，喜悅之情躍然臉上，“請娘娘吩咐，奴婢一定不辜負娘娘的期望。”
皇後最喜歡愛財的奴才，這樣的好收買，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起來吧！”皇後從水中站起，抬起玉臂，“先給本宮擦幹！”
采蘭忙拿了幹潔的帕子，慢慢地拭去水珠，又拿過那件薄衫為皇後穿上，幹脆麻利，動作嫻熟。
皇後對她的印象極為的好，便道：“本宮身邊很少有幹活這麽利索的，看來本宮沒有選錯人，這件事你一定辦得到。”
采蘭給皇後係上絲帶，頷首道：“娘娘可以了。”
皇後從晾台上走下來，攏了攏垂在肩上的青絲，緩緩道：“太子妃要去碭山行宮養胎，你跟隨一塊去，除了要好好照料她，還要幫本宮讓她胎死腹中，你能辦到嗎？”
采蘭一怔，驚愕之色難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