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各懷鬼胎戲中演
今日天色雖不好,卻沒有耽誤江南戲班子入宮獻唱,後宮的暢聽園已布置妥當,戲班在的人全在後台準備,這場《江陵霸主讓位》的戲是皇後娘娘首先戲曲,當然還有幾出有名的戲曲已有人呈遞至皇上那兒。
台下,皇上坐於主位,皇後在右,齊妃在左,其餘五六個被冊封的妃嬪皆並列坐在後麵,二皇子趙顯病患在身不方便來,三皇子不在宮中,孫輩上隻有一個繈褓中的皇孫女被乳娘抱著坐在齊妃的旁側。
皇上見身邊子嗣單薄,不禁喟歎,“幾個皇兒都不在,想來皇宮這麽大,能生孩子的女人倒是少得可憐,這以後太子即位,必須多納妃子,繁衍趙家香火。”
齊妃聽了太子即位四個字,心中莫名的冒出一股酸水,接過話茬道,“皇上正值中年,身強力壯,再多生幾個皇子又有何難,何必說這麽喪氣的話,讓旁人聽了還以為皇上要傳位給太子呢。”
“遲早的事,隻是……”皇上欲言又止,想這段日子群臣的奏折不是關於易儲的事,就是彈劾太子不務朝政,他本來堅定的心忽有了一絲動搖,畢竟人言可畏啊!
齊妃加油添醋,“皇上要是有傳位的意思,這朝廷必會大亂,皇……”
皇後忍不下,厲聲打斷她的話,“妹妹危言聳聽就罷了,還不顧身份幹涉朝政,想必是忘了祖宗定下的宮規,等聽完戲,妹妹就去懲戒堂親手抄寫宮規,免得以後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等不討喜的話,讓皇上不高興。”
“皇後有心思懲罰妹妹,不如多管教一下太子。”齊妃毫不給她麵子,當著其他妃嬪的麵,大放厥詞,“朝廷上下誰人不知太子迷戀美色不去朝堂,整日與太子妃在寢宮中耳鬢廝磨,妹妹好生擔心太子犯下和大皇子一樣的罪責,恐怕宮中要添下多少個來曆不明的……”
隻見皇上黑眸一轉,一縷寒光直射她的心口窩,她喉嚨一緊,赫然吞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野雜種”,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置於桌案下的雙手用力攪著錦帕,唇角露出不顯笑意的難堪。
皇後腹中生笑,麵上卻依然的平靜如水,端莊而坐,眸中閃著淡輝柔光,不爭辯不理睬,後麵的妃嬪皆被她的大氣威儀所震服,這般的穩如泰山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皇上口中沒說什麽,私底下已將她的手握住,旋即遞給她一個溫存四溢的眼神。
齊妃一
看失利,忙裝出羞赧撒嬌的樣子,爬扶在皇上的側身,“皇上,臣妾無心之言,卻不想擾了皇上聽戲的雅興,臣妾給皇上賠不是,皇上別生氣了。”
“朕不想與你計較,但你要記住自己在宮中的位份,不要像新進宮的妃子,一點不知分寸,失了你齊家的儀德。”
“臣妾記住了。”齊妃嘟著嘴,一臉的不爽。
這時,富盈從後側探身過來,附在皇上的耳邊,小聲道:“皇上,有奴才來稟,說看見韓越將軍坐著步攆在宮中毫無忌憚地穿行。”
皇上陡然皺起濃眉,麵上不悅,但並無表態,擺擺手讓富盈退下,轉過來對皇後道:“翊兒怎麽沒來?”
“今日韓越進宮見太子妃,翊兒怕怠慢了他,就和本宮說晚點過來。”皇後邊向皇上解釋,邊招手喚來蘇嬤嬤,吩咐道,“你去太子殿走一趟,讓太子早些過來,記住,按本宮的意思把話傳到了。”蘇嬤嬤頷首領命,退了出去。
皇後的嘴角勾起一絲帶著詭異的淡淡笑意,她想,太子殿的那出戲一定比暢聽園的這出戲精彩。
皇上沒有察覺,扭過頭看向齊妃,“朕聽聞顯兒要拜韓越為師,是嗎?”
齊妃一聽皇上關係心自己的兒子,臉上忽就泛起了得意勁,“是啊!韓將軍說顯兒有勇有謀是可造之材,練好了武藝,可為皇上保護趙國江山。”
皇後插進話來,“難怪韓越會親自送顯兒回來,原來都快是師徒關係了,妹妹果然教子有方,連手握兵權的韓家都巴結起顯兒了,本宮真是望塵莫及啊!”
皇上聽了,心中思慮萬千,本就反感韓越私自回京,先斬後奏的做法,這邊顯兒倒是一點都不忌諱,明目張膽地籠絡朝中的武將重臣,若群臣相逼,恐怕易儲一事在所難免了。
皇後見他出神,忙細聲道,“皇上,是不是臣妾說了不該說的話,惹皇上不高興了。”
皇上回過神,望著戲台,心不在焉道:“開戲吧!”
台上很快想起一陣吹拉彈唱,二胡、琵琶、嗩呐、鑼……一塊和音,響徹四周,不似鶯啼婉轉,卻似黃河奔流,氣勢磅礴,偶伴幾聲輕朗笛音,猶如大石阻了濤濤大浪,忽高忽低,忽大忽小,聽者隻感全身血液凝聚於心,等待回流。
漸漸,樂聲低沉,一個個青衣旦角從台側出場,繡帶飄揚,腳步輕盈,於台上逐
一排開。忽然一聲高亢嗓音亮出,隻見穿白藍相襯玄色錦華雲袍的小生雲集高綰,煦色韶光,手持一戟,連身翻轉而來……
這邊戲唱得緊扣心懸,那邊卻看似一片融洽和睦。
趙翊笑容滿麵地走進來,今日與往常一樣,見韓越要向他參拜,忙扶過去,“大將軍在自家就不用行禮了,免得生分了。”
二人落座,韓子嫣倒了杯茶置於趙翊麵前,欲退手回來,反被他抓住,她一怔,對上他幽黑泠然的眸子,心裏一陣涼寒,卻忽聞他的一聲大笑:“今日我與你二哥酒杯論英雄,這茶水可登不上桌麵。”
她怔怔地端走茶水,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精致如花的酒瓶上。
她隱約感覺到一種不可言喻的恐懼在悄悄靠近,如迷失在不見光日的密林中,每走一步,都會膽戰心驚。
趙翊沒功夫在意她的舉動,喚過太監放下錦盤,嘴角揚起輕輕的漣漪,“不知大將軍是否耳聞過西塞的寒漿玉液?”
韓越眸色訝然,“難道這瓶中裝的便是寒漿玉液?”
“沒錯!”趙翊拿起酒瓶,邊緩緩倒酒邊笑道,“這酒甘醇香濃,咂入口中,略有一股辛甜縈繞舌尖,入喉卻是濃烈如火,與趙國的釀酒很是不同。”
透明**落杯,空中即可彌漫出淡淡的馥鬱香氣,純如幽蘭。
韓越雖然被這獨特的酒香所吸引,但小心慎重是他一貫的本色,自然不會隨便喝下這酒,他假意端起酒杯敬上,“臣先敬太子殿下一杯,以謝殿下讓臣與家人相聚。”
“將軍客氣了。”
退回之際,韓越故意手一鬆,酒杯自由落下,一聲清脆響聲,便四分五裂,碎了。
旋即,酒水濺出,他趕忙抖了抖袍子,笑道,“臣笨手笨腳,讓太子殿下笑話了。”
趙翊早料他會如此佯裝,遂似笑非笑道:“無礙!無礙!隻是一杯酒,順子,再去拿個杯子來。”
韓越見酒無異樣的反應,自然放下心來,等順子拿來一個一模一樣的酒杯,他不由分說提起酒壺一邊倒酒,一邊道:“臣剛剛無心之失,必須自罰三杯。”
韓子嫣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那隻新酒杯,明明在早上的時候,她見過這套酒具,一個酒壺配了兩個杯子,現下竟多出一個杯子,她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卻也說不出來,可那杯子絕對有蹊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