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她不要腹中骨肉
聽聞二皇子在朝堂上受到皇上的關心,齊妃眉開眼笑,穿上玄絲鳳鸞珍珠華袍,特意綰了一個飛雲髻,髻上金珠點綴,配以祥雲瑞瑞的花簪,甚是光彩奪目,麵頰自然不可或缺的濃妝豔抹,不是天生麗質的絕色容華,再如何裝扮,總顯得浮華。
烈日當頭,無風無雨,熱得喘不上氣,奈何齊妃不怕,一路走到鳳棲宮,表麵是炫耀自己的風華絕代,實則想仗著二皇子得勢給皇後一個下馬威。
不巧,皇上下了朝,心情不佳,專門找皇後來下棋,順道夫妻二人說說話。
“這綠豆湯可消暑解渴,臣妾加了玫瑰蜂蜜,清甜可口,皇上嚐嚐!”皇後舀了一勺送入皇上口中。
皇上咽下,頓感清涼不少,眉頭稍鬆,讚許道,“皇後做任何事都很用心,富盈,吩咐禦廚房給每個宮中的綠豆湯都配上玫瑰蜂蜜。”
“是,皇上!”富盈端著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服侍皇上這麽多年,他察言觀色的本事沒有誰能比的上,自看到皇上在朝堂上灰暗的臉色,他便知二皇子的做法犯了大忌。
當年,先帝薨畢,在朝上的醜態,皇上至今都耿耿於懷。
“皇上怎的又皺上眉頭?”皇後輕輕撫上他的眉間,“國家大事固然重要,但龍體更重要!”
“淑儀,朕……”皇上歎了一聲,握住她的手囁嚅,“朕又想起先帝,心中不快。”
淑儀是皇後的小字,隻有年輕時,二人濃情蜜意的戀愛時光,皇上才會這麽喚她,歲月流逝,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兩個字了。
心有所動,她拂過皇上俊逸的麵容,輕吟道:“三郎,都過去那麽多年了,該忘就忘了吧!”
“這年歲越大,往昔之事越記得更為深刻,朕擔憂將來不得善終啊!”
“三郎不要亂說,那件事與三郎沒有關係,是臣妾做的,就算有因果報應,也是先輪到臣妾。”
弑父奪權,偽造遺詔,血腥往事在皇後馮氏的腦中盤旋。那日,是她親手在先帝的早膳中下毒,才有了後來的血濺朝堂,也是她用太醫院掌事太醫的小兒性命威逼,才將此事掩蓋下來,沒有馮氏的協助,當今皇帝或許是一個被外放的王爺,或許已遭他人暗算,成了地府的孤魂野鬼。
皇上動容,握住馮氏的手,“淑儀,你為朕做的,朕永遠都會記得。”
夫妻同甘共苦,曆經波折,自然是相濡以沫,不會相忘於江湖,此情此意,宮中的其他妃子怎能比得上。
話音未落,守門太監進來通傳,“齊妃娘娘前來請安,在門外候著呢。”
一粒石子攪了一湖的寧靜。
皇上一聽齊妃,本就有所好轉的心境,立刻消失殆盡,臉色陰沉,似烏雲壓麵。
豈料,齊妃笑容滿麵地走進來,想一展她的妖嬈姿容,卻迎上皇上和皇後一起投來的厭惡目光,她的笑僵在臉上,動作稍顯遲緩。
“臣妾給皇上,皇後請安!”
皇上瞥了一眼她從上到下的媚樣,溫怒道,“你兒身有傷患卻跑去朝堂,你不好好看著,還有心思裝扮,你這親娘是怎麽當的?”
齊妃自辯:“顯兒心係江山社稷,想為皇上分憂,不顧傷患疼痛也要為趙國出一分力,皇上不念及他有這份心思,竟還怪罪起臣妾來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皇上沒有怪罪妹妹,是妹妹多心了,眼下二皇子行走不便,皇上是擔心他,這才讓妹妹多加注意,要是落下個殘瘸的毛病,恐怕就糟了,皇上,你說是不是?”
皇上知道齊妃胡攪蠻纏的性子,不與她爭辯,順著皇後的意思,隨口道:“自然是如此,你是他的娘親,別掉以輕心。”
齊妃一看今天這情勢,鐵青著臉,欠身道:“皇上說的是,臣妾這就回去照顧顯兒,先行告退!”
齊妃已離開,皇上的臉色也沒轉好,怏怏道:“顯兒有她這麽一個爭強好勝的娘,以後宮裏消停不了。”
“皇上是九五至尊,能不能消停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皇上勿要太煩憂,臣妾已經把江南一帶有名的戲班子請來了,明日皇上就可以聽戲解憂了。”
“就是上次你提起唱《江陵霸主讓位》那出戲的戲班子?”
“正是!”
“皇後有心了!”皇上愁雲頓減。
“臣妾還有個好消息,太子妃有孕了,皇上很快將添個嫡皇孫。”
皇上一聽,眉頭當即舒展,暢懷笑著道:“真是一件大喜事,皇宮已經很久沒有添丁的喜事了。”
“臣妾更是欣喜不已,太子妃的肚子很爭氣。”
皇後口是心非,但還是委派蘇嬤嬤在水閣裏悉心照看韓子嫣,她依然被安置在水閣,喝過湯藥,半個時辰就醒了,可精神不濟,身子乏力,稍有些頭暈目眩。
眼下也沒看見小蝶,隻有蘇嬤嬤在旁邊守著,掃了一圈四周,環境可比暗室好了上萬倍。
她坐起身,“我的侍婢呢?”
“太子
妃身子好些了,就把這碗安胎藥喝了。”蘇嬤嬤遞過一碗藥,深棕色的**映出她驚訝之色。
“安胎藥?”她下意識地捂住小腹,“我有了?”
“是,太子妃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故皇後娘娘吩咐要好好照料太子妃的起居飲食。”蘇嬤嬤把藥碗往前遞了一遞。
她神情異樣,不敢置信自己會懷上趙翊的骨肉!他們一直是分殿就寢,在**上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怎麽無端就有孕了,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皇後想耍什麽把戲。她疑慮的目光落在蘇嬤嬤鐵麵肅然的臉上。
凝視不言,蘇嬤嬤心裏泛起嘀咕,旋即躲開她的視線,望向對麵的描以荷塘月色的屏風,自顧道:“太子妃,安胎藥快涼了,趕緊喝吧。”
“這恐怕不是什麽安胎藥,是毒藥吧?”
“太子妃不信,奴婢為你一試!”
蘇嬤嬤不與她爭辯,吩咐宮女拿過一根銀針置於藥碗中,一會兒,拿出銀針在她眼前一擺,銀針沒有絲毫變化,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了。
蘇嬤嬤向前一遞,“太子妃這下可以安心喝了嗎?”。
“這……”她看著那深棕色的**微微搖蕩一下,溫吞半天,雙手顫抖地接過藥碗,倒吸口涼氣,遲遲沒有動作。
蘇嬤嬤忍得不耐煩了,“太子妃喝還是不喝,奴婢可沒時間跟你耗著,一會兒涼了,還要叫人去熬,這可是費功夫的活。”
忽然一聲脆響,藥碗被她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湯藥濺了四處都是,她紅著眼,咬唇道:“我不喝!這孩子我不能要!”
“你……”蘇嬤嬤撲了撲身上的藥漬,氣得登時瞪圓了那雙小眼睛,沒有厲色,隻有怨氣,“你別不知好歹,娘娘念你有孕,才對你寬仁,要不然早把你給打發了。”
她暗暗聽出一些弦外之音,“我要見皇後娘娘。”
“娘娘有時間自然會來看你,你就等著吧!”蘇嬤嬤拿她沒轍,召喚個宮女進來打掃,又出去吩咐人繼續熬藥。
她想,絕不能生下他的孩子,有了這個孩子,他們就有了剪不斷的牽絆和掛念,到那時,太子殿就徹徹底底成了自己的牢籠,恐怕連離開的決心和勇氣也沒了。
看四下無人,窗外流水潺潺,她起身立於窗口,聞荷葉之下有呱呱哇叫,見一隻青蛙跳過直垂窗沿下滿是青苔的石上,腳底不慎一滑,便沒入了水中。
她想若從窗口一躍而出,掉進水裏,胎兒會不會就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