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是有情卻無情（二）
高子明坐在禦書房中百無聊賴，久等不見高浩成來，他想起了幾日前發生的事情，索性站起身，走到門口。
太監總管戴立國正在禦書房外麵指揮著小太監們翻曬舊書和布置院落，見到他出來，忙不迭的上前行禮，道：“康王爺，可是等急了？要不您到書閣中去看兩本書，打發打發時間？”
高子明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問道：“陛下他去了哪裏？”
戴立國嗬嗬的笑，答：“王爺，瞧您問的話，奴才不過就是一個打雜的，陛下的事情奴才哪裏能夠過問呀。陛下不讓奴才跟著，奴才自然不知道。”
高子明心知對方老奸巨猾，未得高浩成允許絕不會泄露高浩成的行蹤，本來他也隻是隨便問問，近來京中盛傳陛下寵愛新後柳青青，不用想也猜得到他這位皇兄此刻定是在鳳寧宮中。
思及此，高子明也不追問，岔開話題道：“聽說近來宮裏又來了一批宮人。”
戴立國頷首，答道：“陛下與皇後娘娘快要大婚的時候宮中人手不夠，所以從地方上麵選了些機靈的姑娘進來。”
高子明笑，又道：“說起來，本王想向戴總管打聽一個人呢。”
“王爺要打聽人？可是新進的宮女？這好辦，隻要王爺將宮女的姓名告訴奴才，奴才不出半日就能將人找到。”
“可巧，本王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這可有些難辦了……”戴立國沉吟片刻，又問：“王爺可能說說她的相貌，還有一些特點和習慣，是哪裏人士？”
高子明再次搖了搖頭，道：“她是本王京外認識的，說起來，還算是本王的恩人。可惜當時太過匆忙，沒有來得及問清楚她的姓名和家住何方，隻是聽她的同伴說她要入宮做婢女，我們便分開了。”
戴立國一聽說是高子明的恩人，立刻也上了心，忙道：“王爺不必擔心，這宮裏統共隻有這麽點人，奴才為王爺挨個去問，挨個去找，總能找到。”
“有勞總管了！”謝完，高子明微微一頓，腦海中浮現出柳青青雙手叉腰，小人得誌的模樣，緩緩說道：“她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個頭到本王的下巴，性格活潑，膽子大，還時常……喜歡自稱為姐姐。”
說到這裏，他忽然記起那日柳青青身上穿的宮服料子不錯，應該是很得主子的寵愛才對。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否則會讓戴立國起疑，猶豫再三，他道：“本王以為，她能說會道，且性格討喜，應該能夠得到主子的喜歡，戴總管不防往這方麵去找找，畢竟現下宮裏頭的主子不多。”
戴立國聞言有些作難，他前麵的描述實在是寬泛，這皇宮說大不大，說
小不小，即便知道那是個新進來的宮女，也實在有些不好找。後麵的描述完全無用，新進宮的宮人，怎麽可能得到主子的重用？
這宮裏統共就這麽幾個主子，哪一個不是重用知根知底的老人？
戴立國自然不會反駁高子明的話，他想了想，道：“王爺，不如這樣吧，找個時間，奴才將新進來的宮人們叫到一起去教些規矩，王爺在從暗中查看，定能夠找到王爺要找的人。”
高子明滿意，臉上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微笑，腦海中晃過一張小巧且得意洋洋的笑靨，暗暗想著，你不是想要做本王的姐姐，不是敢拍本王的腦袋嗎？本王倒是想看看，你的膽量到底有多大！
這時，外院的太監大聲喊道：“皇上駕到！”
高子明和太監總管戴立國立時停止了談話，閃到一旁行禮。
高浩成緩緩行來，親熱的拍了拍高子明的肩膀。“五弟不必多禮，快些平身吧！回京城有幾天了吧？也不知道早點來見朕。”
高子明抬首，此時的高浩成雖然依舊是麵無表情，可高子明感覺他心情一定很好，他的眸中有著無法遮掩的滿足感和興致，眉宇間帶上了難得的輕鬆。
見狀，高子明心下嘀咕，都道陛下獨寵新後柳氏，他本以為這隻是他這為皇兄的權宜之計，可如今見對方的表現，莫不是真動了心思吧。
高浩成絲毫不知道高子明的想法，緩緩走在高子明的前麵，繼續道：“你呀，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散漫，不知道禮法。你回京不主動見朕，莫非是想讓諫官們參你一本？”
高子明誠惶誠恐的說了句不敢，正要解釋，不經意間發現高浩成的後頸處有幾道紅紅的抓痕，他大驚，想也不想便問道：“皇兄，你的脖子怎麽了？怎麽有傷？”
此言一出，前麵的高浩成臉沉如水，立刻停住了腳步。
即便站在高成浩身後看不見他的臉，可高子明也能夠感覺到他身體裏瞬間散發出的冷凝。高子明心知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有些悻悻然，忙俯首道：“皇兄，臣弟無心……”
高浩成半響不語，任由壓抑的靜謐在二人之間蔓延開去，好一會才說道：“你有三年沒有見到湘荷了吧？”
“是的，三年了。”
“她近來不太開心，朕脫不了身，你若是方便，可以代朕去看看她。”
想不到高浩成會提出如此要求，高子明一時間有些呆愣，小時候，嶽湘荷的兄長嶽思是他的伴讀，所以他與嶽湘荷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對於嶽湘荷和自己皇兄之間的感情，他是清楚的，大了以後，他懂得了男女大防和避嫌的處事原則，便與嶽湘荷疏遠了
。
對於他疏遠嶽湘荷的舉動，他這位做太子的皇兄是極為滿意的，此刻竟然主動要他去看望嶽湘荷，莫非是……
思及此，高子明低聲道：“皇兄，湘荷可是因為冊立皇後的事情……”
高浩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正是。朕當初答應立她為後，可誰知道柳青青一心要做朕的妻子，你也知道柳家父子不僅門生滿天下，還手握重兵，朕登基不久，隻能暫時委屈她了。”
柳家小姐小時候身體不好，自幼養在江南溫和之地，直到及笄才被接回京城中。而那時，高子明剛好在邊關，所以並未見過柳青青，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性子。
他從高浩成短短的幾句話中，立時想到，這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女子，一心要做皇後，不惜利用自己父兄手裏的權力，逼迫天子！
還未見麵，他對這個新後心裏就充滿了濃濃的厭惡和鄙夷，他抬眼看了看高浩成，見對方不想提及柳家，遂也隻能轉而問道：“湘荷可是怪皇兄？”
高浩成歎了一口氣，緩緩頷首，無奈道：“你也知道她心性極高，多年期望落空，難免會有些傷心和憤怒……等你見到她，幫朕好好開解她把！”
“皇兄可以暫時冊立她為貴妃。”
“你以為朕不想嗎？可她不願意，朕也不願意委屈她。”
聽到這裏，高子明心有戚戚然，高浩成一心愛慕嶽湘荷，那嶽湘荷也對高浩成情深意重，為什麽如此深厚的感情，反倒抵不過一個後位來得重要？
他抿唇，想起了記憶中那張熟悉的麵容，心口開始發疼。
高浩成的好心情，也因為想起這些煩心事而蕩然無存。
他默默往前走，到了書房裏，示意高子明坐在一旁，方才正色道：“朝中的局勢你也知道，朕想要柳燃手裏的兵權。這次嶽思好不容易抓到王前的錯處，想以此威脅柳家，可王氏畢竟不是柳燃的親娘，他哪裏會管王前的死活，柳賀更是不會因為妻侄而放棄柳家的權力？從頭到尾，他們柳家撇得十分幹淨。”
談到正事情，高子明忙收了心思，沉吟片刻，說：“那，皇兄作何打算……”
“柳家父子心狠手辣，若有什麽弱點，便是朕的這位新後了……”
話到此，高子明自然明白高浩成傳他進宮的原因，無非是想要自己幫他一把，對付柳家，收回柳家手裏的兵權，打擊柳家在朝中的勢力。
皇家兄弟之間其實沒有多少手足親情存在，但是身為臣子，為君分憂才是生存之道。高子明沒有絲毫的遲疑，對高浩成輕輕一拜，道：“皇兄請吩咐，縱使臣弟肝腦塗地，也要達成皇兄的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