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身孕
偌大的東明殿此刻顯得空空蕩蕩，那妝台上的銅鏡亦布上塵灰，除了葉素蘭不時的咳嗽聲顯得淒切外，竟讓人平白生出一種恐怖感。想想當時葉素蘭與聖元帝禦花園中笑嬉，眉梢眼角盡是萬千風情，羨煞深宮眾女。如今失勢，竟落到如此田地，連病重都無個太醫看診。靜初搖搖頭，心底竟添出許多無奈來。
“娘娘，太醫來了。”尋芳稟告期間，外麵一清朗的男音喊道：“下官參見娘娘。”
靜初走到外殿，細細打量那男子，頭顱低垂，濃墨黑發上束著的一片青紗將腦後的頭發蓋了起來，身形微躬，雙手交負在胸前，隱在白色袖口之中。笨重的醫藥箱垂在身側，倒也不讓他顯得狼狽反而一襲青衫散發出淡淡藥香讓人心曠神怡。還未看清他的樣貌，靜初就知憑他的氣度也絕不是庸俗之輩。
“免禮”靜初話落，那男子才抬起頭來，微微將身子調整一個角度，正視前方，目光坦蕩。靜初才得以在一側看清他的樣貌，麵部線條柔和，膚色白皙，如一朵純潔的水蓮花，一看就是心懷仁術的人。“看你著一襲青衫，頭戴紗巾，在太醫署中應該還沒有混到禦醫的位子上吧。”
尋芳不由請罪：“娘娘，奴婢無能。”
靜初抬手製止，打量著那男子說道：“小小一個吏目，就膽敢為正三品的婕妤醫病，恐怕你還沒有那個本事。尋芳，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娘娘，”那男子見靜初欲將自己轟走，心中一急，話脫口而出：“臣雖然是小小吏目，但是葉婕妤如今身患重病，不若讓臣放手一試。如今太醫署各位大人害怕得罪各宮主子，不敢為葉婕妤瞧病。娘娘若是再阻微塵，恐怕葉婕妤命在旦夕。”
“你也知道各位禦醫都不敢出診，如今你一小小吏目，就不怕得罪了各宮娘娘以及各位大人，讓你在宮中在無立足之地嗎？”靜初詫異男子竟能說出此番話來，不由再度探問。
“臣也知
道此舉於宮中不容，但是人命關天，患者為大，就算微臣因此獲罪，臣亦無悔今日之舉。”
鏗鏘有力的聲音震動著靜初的耳膜，此刻她的心中已有了計量，聲音不由柔和下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作揖答道：“微臣，左思良。”神情不卑不亢，完全沒有為靜初問及自己名字而欣喜。可見他並沒有打算抓住這次時機，讓靜初在聖元帝麵前為自己美言幾句，借此仕途之上更上一層。
而靜初恰恰最為欣賞這類的人，不由請左思良進內殿為葉婕妤診脈。丹彤一見來的竟是一位從九品的小吏，臉上不免寫滿了擔憂。
靜初卻不顧及此刻丹彤的反應，一味的吩咐，“為你家主子準備好，讓左大人診脈。”
粉色的床帳放下來之後，左思良才將一直偏著的頭移向床榻。丹彤在邊上放了一個杌子，讓左思良坐下診脈。而靜初在窗前的炕上坐定，讓人泡了一壺茶放在炕上的小桌子上麵，靜靜品著。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左思良向靜初複命。靜初起身，與他向外麵邊走邊說。“左大人，如今這葉婕妤的情況如何？”
“回娘娘，葉婕妤她脈遲而有力，乃是寒氣侵體所致。”左思良將自己診斷結果說出，靜初卻不由看向丹彤，若說寒氣侵體，那就是指的那次太液池落水事件了。如今過了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未好。這丹彤未免也太過粗心。
“即是如此，那就請左大人開方子吧。”這寒症不是什麽難治的病，隻要好好調養便可恢複。靜初聽到左思良的話，心內也就鬆了幾分。
但是左思良卻是不能舒展開沒有，再度向靜初說道：“娘娘，若是開寒症的方子倒是不難，隻不過微臣剛才好似摸到了滑脈。”
“有幾成把握？”這滑脈可不是玩笑的，若是葉素蘭當真懷有身孕，那可就是大祁的第一位皇子，聖元帝登基十二年，大婚也有九年了，但是至今尚無子嗣
。雖說皇上年輕，還無需顧慮後繼之人的問題，但是聖元帝一日無後，大祁江山就一日不穩，如今左思又給葉素蘭診出滑脈來，這就不能等閑視之了，所以靜初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同樣，左思良也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因此才回得小心翼翼，並不敢有十成把握。“微臣不才，隻因葉婕妤的脈相如今並不明顯，所以有些難以確定，此事還需太醫署幾位大人共同判定才能下定論。若是再過些時日，微臣也是可以診出來的，但如今葉婕又疾病纏身，若是不能早做準備，恐怕……”
靜初深知這其中的重要性，隻不過葉素蘭形勢堪憂，若是沒有靠山，恐怕難以保全。如今宮中皇後與謝璿璣兩派分支，對葉素蘭來講，謝璿璣這條路應該是行不通的。雖然這謝家女子頗識大體，但與她叫好的薛采凝，寧雨霏卻是恨葉素蘭入骨的。為今之計，隻有尋求皇後出手。
思量一番，靜初便再度折回甘泉宮。此刻皇後見靜初去而複返，問道：“沈美人所來何事？”
“娘娘，葉婕妤生了重病，剛剛太醫署的人前去把脈，卻是摸出了滑脈，這事非同小可，所以臣妾來懇請皇後娘娘派太醫署幾位德高望重的禦醫前去確認一番。”靜初跪在地上，向皇後懇求道。
王若盈此刻退去九鳳繞身的華服，隻撿了一件大紅色的宮裝穿了，頭戴鳳尾樣式的釵子，給自己減輕不少負擔。如今聽靜初這麽一說，原本歪著的身體頓時坐直，鄭重問道：“這話當真？那診脈的禦醫是誰？”
“是一個吏目，但是這話他一個九品官是不敢妄言的，正是因為尚不確定，臣妾才請皇後娘娘多請幾位禦醫，一起為葉婕妤診脈。”
王若盈原本繃著的身體鬆開，剛才乍聽聞靜初話語時候的急切也退了下去，又恢複了那平素雍容華貴的姿態。“事關皇嗣，馬虎不得。如今本宮就多傳幾位禦醫到東明殿，還有本宮要親往東明殿，探視葉婕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