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生的家
讓慕薇滿意的是，當她開口和那個麵無表情的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說自己想要立即回家的時候，那個男人恭恭敬敬地說：請。請問小姐去哪裏？
其實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家的具體位置了——這裏的道路有了些變化，“蘇公館。”慕薇用簡單的三個字回答，那人隻是點了點頭，伸出手，“請上車。”
真是訓練有素啊，慕薇想。而且一個小時的車程不到，她已經在蘇公館麵前，那個男人非常有禮貌地下車開車門，“小姐，你到了，請。”
慕薇也很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坐在車上的慕薇很不安，不僅僅是害怕這個陌生的帶槍男人會不送自己回家，也擔心回家怎麽麵對父母。
慕薇踏進蘇家大宅的時候竟然有些猶豫，對於這個家她真的感到陌生無比，一些布局都變了，對於中國傳統的園林式建築她竟然感到陌生，畢竟已經在法國留學三年了，當一大群人喊著“二小姐回來了”這句話的時候，她感到很不習慣，她並不需要表麵隆重的儀式和等級尊卑的尊敬。當她走過花園的時候，她赫然發現三年前她種下的那片月季花和薔薇已經沒有了，連她最喜歡的老榕樹下的秋千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著實令她難以產生歸宿感，似乎她回的並不是自己的家，至少不是三年前那個家。
她忍著痛盡量裝出很正常的樣子，如果她把在機場受傷的事情告訴父親蘇斯樊，他一定會諷刺嘲笑而不是安慰。
蘇家太太顏蘊寧聽見下人們口口相傳著“二小姐回來了”趕緊跑出房間去看，在回廊裏見到自己小女兒的那一刻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小跑著，心情激動，“小薇你怎麽回來啦，也不提前告訴媽媽，至少捎個信讓管家去接你啊。”，
慕薇輕輕地抱了抱自己的母親，以法國的禮節親了親媽媽的臉頰，笑著說：“媽媽，我回來了，我很想念你。”母親是這個家唯一心疼她的人。
顏蘊寧抱著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眼淚，“你怎麽回來的？你這丫頭，竟讓我操心，下次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慕薇也哭起來，“媽，對不起。”她明明提前一周告訴過姐姐蘇慕薔自己的航班將會在今
天上午到達，為什麽她沒有告訴媽媽？這就是沒人接她的原因。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顏蘊寧輕輕拍著慕薇的背，一顆懸著的心落下。
“爸爸呢？”
“你爸爸在書房見一個很重要的客人呢，馬上就出來。”
“姐姐呢？也不在家？”
“在公司忙著呢，每天很晚回來。”
蘇慕薇隻是苦澀地笑，“那我回房間整理一下。”
當慕薇往自己房間走到的時候，透過假山和人工湖看見了一抹身影從父親的書房走出來，亞麻色軍裝風風衣和瀟灑的步伐總覺似曾相識，但就是想不起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個澡，整理行李，然後休息一會，這個家還是冷冰冰的。
吃晚飯時一家之主蘇斯樊從書房走出來，三年不見，自己的父親依舊是眉頭深鎖的思索狀——還真是從來沒變過，慕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爸，我回來了，這幾年身體還好吧——”
蘇斯樊見到自己女兒時候他依舊是不苟言笑，像是例行公事地回答，“很好。”蘇家的氣氛永遠因為蘇斯樊的一板一眼而死氣沉沉，慕薇一踏進家門邊感受到這份沉重，她還是喜歡法國，喜歡普羅旺斯的複古，巴黎的浪漫，在那裏她能無拘無束，做一個真正的蘇慕薇，不用帶上任何麵具。
三年不見的姐姐蘇慕薔也終於出現了，她笑著打招呼，“姐姐，回來啦，我給你從法國帶了你最喜歡的香水。”
“你終於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在法國一輩子呢。”蘇慕薔的話裏帶著明顯的諷刺，慕薇沒有回答，也沒有追問蘇慕薔隱瞞自己要回來的事。
蘇慕薔的強勢霸道一點沒改，“吃完晚飯你到我房間去，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慕薇隻是點了點頭。
蘇家四口圍桌而坐，慕薇回想最後一次一家人圍坐吃飯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還因為她提出要去法國學畫畫的事搞得不歡而散——父親蘇斯樊並不支持她留學，她一意孤行。
飯桌上，蘇斯樊開口了，“這一次回來就別回去了，我會給你物色人家的。”
慕薇忍住自己的情緒，用溫和的口氣說：爸，我的學
業還沒完成。
而且她也不想被老式的父母之言的婚姻所捆綁，但是她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反駁蘇斯樊，隻能含蓄地說了一半。她知道爸爸不是會給自己物色，而是已經物色好了。
顏蘊寧看見蘇斯樊臉色黑下來，趕緊開口，“慕薇還小呢，哪裏著急，先把子讓和慕薔的婚事辦了，下周子讓不是回國了麽，趕緊婚事辦辦。”
“爸媽，你們急什麽，跑不了。”蘇慕薔的臉上露出炫耀般的笑容，深深刺痛坐在一旁的慕薇。慕薇手中的動作停止了，哀怨地看著慕薔，他們終究是要結婚了。她努力克製著自己，手不能抖，也必須掩飾住這種震驚。
蘇斯樊麵無表情地說：“慕薔結婚之後，慕薇也快了，我已經和梁家談妥了，梁家大少爺正值適婚年齡，而且年輕有為。”
慕薇放下筷子，“我吃飽了，過幾天我要開始去外麵寫生。”
慕薇徑直站起來離席，她隻能用這種方式反抗蘇斯樊給她安排的婚姻，她不用看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就知道這場結合不是政治就是商業聯姻。
“你給我坐下！蘇慕薇！我告訴你，你不想嫁也得嫁！”蘇斯樊叫道，連名帶姓地警告，慕薇愣住了一秒，但還是堅定地邁出步伐，走出客廳。
“你出去了就別回來！不孝女！”蘇斯樊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菜盤子都顫抖了好幾下，他幾乎是青筋暴起不顧菜湯已經灑出來。
慕薇幾乎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柔軟的大炕上偷偷流眼淚，她要怎麽還能掙脫這種牢籠？他要回來了，可是娶的人卻不是自己，自己要嫁人了，但對象不是他。父親隻不過是把她當做一個賺錢的籌碼，因為她不像姐姐蘇慕薔一樣有用——獨當一麵，成熟穩重，成為父親生意上的好幫手。
三年前她能逃，但是卻不能逃一輩子。
但是眼下除了逃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難道要眼睜睜得看著爸爸把自己嫁給傳說中花心無比的梁家大少爺？她甚至開始後悔起來——為什麽自己要回來？如果回來也隻是吵架，她寧願呆在法國用思念度過每一個想家的夜晚，可是她真的舍不得媽媽。何況裴子讓要回國了，說什麽也想再見一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