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治

這日天氣略有陰翳。清晨時,便有幾團烏雲接踵而來,將蔚藍的天空遮蔽的嚴嚴實實,平添幾分壓抑。

冷若寒吃過早膳後,便沏了一壺香茗,拿起一本醫術,坐在窗邊閱讀起來。

屋簷下有排排精致的銅鈴鐺,每當風過時,便傳來悅耳的鈴音。此刻,正有微風舞動,送來串串銅鈴聲響。

一隻翠色羽毛的小鳥歡快的從樹間飛來,穩穩的落在了冷若寒伸出的指尖之上。

“飛鸞,看來咱們有客人上門了。”聲音清澈悅耳,隻是如寒天飛雪,冷颼颼的,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名為飛鸞的鳥兒從他指尖躍下,站在窗弦之上,用鳥喙整理著自己的羽毛。而冷若寒則繼續看書,仿佛方才說過的語句隻是囈語般。

約莫一刻鍾後,一道人影飛過院中遍植的繁花,出現在了冷若寒麵前。

冷若寒並未抬頭,隻道:“你來這兒倒是稀罕,難不成江湖中還有人傷了你不成。”待聞到一股淺淡的血腥味兒,他抬眸去看,怔了怔,才道:“原來不是有人傷了你,而是你學人家去做了采花賊不成。”

來人一襲素淡的白衣,衣料很是華貴,即便沒有日光,也仿佛有光華之色。更別說,衣領處那細致的紋繡。隻是此刻那一襲白衣卻是淩亂不堪,還滿是髒汙,看來已經好幾日不曾換過衣衫了。而且,在他的衣領衣袖出還沾有血跡,此刻已經凝結成了古怪的赭色。向來打理整齊的發絲,也隨意挽著,幾綹發絲落在額前,倒是多了幾分落拓不羈的狂放之感。

男子年紀看起來不大,容貌精致宛如玉人,眉宇飛揚,薄唇輕抿,一副愁然之色。而在男子懷中,卻抱著一名散著頭發的女子。那女子雙目緊閉,麵色如金紙一般,唇色淺淡,鼻間呼吸幾不可聞,看來已經時日無多了。讓人訝異的是,這女子確實渾身裹在一件男子的披風之中,披風下的一角隱約能窺到一抹白嫩,正是女兒家嬌嫩的腳趾。

冷若寒隻看了一眼,便將這二人看了通透,自然也是有心打趣。他料想,那女子怕是除了那件披風,渾身可是不著寸縷。若是這一情形出現在其他人身上,他自然不會覺得奇怪。可若是眼前的這個人不叫顏越澤,不是無情公子的話。

江湖人都知,無情公子喜怒無常,對於女子更是不假辭色。況且

那女子麵容平凡,何意惹得無情公子青睞。

顏越澤也顧不得同冷若寒寒暄,隻慌忙道:“你且快來看看她,到底有沒有有救!”

冷若寒是一名大夫,且醫術精湛。隻是他一向淡泊名利,自認乃山野閑人,自然是不會爭搶一個響亮的名號。同顏越澤認識實屬偶然,兩人認識到如今,也已經約莫二十幾年了,比摯友還有親近幾分,說是親人也不為過。

看著好友一臉焦急,冷若寒也不拿喬,忙從屋子裏出來,替那女子診脈。“她……這是?”翻查看了看女子的口腔,冷若寒皺眉道。

眼見著顏越澤吱吱唔唔,眸光閃過,冷若寒心知這其中之事必定不會簡單,當下也沒有追問,隻指揮著顏越澤將人送入房間裏去。

顏越澤偶爾會在他這處小住數日,冷若寒便在他這院落中給他安排下一個房屋,日日有人打掃,整潔的很。

小心將懷中的女子放在榻上,顏越澤慌忙道:“可還有救?”這幾日他沒日沒夜的朝這裏趕,生怕他一耽擱,便讓女子的香魂消逝。已經有好幾日不曾休息,吃過一餐飯了。幸而他身負內力,身體強壯,不然還真吃不消。

冷若寒淡淡看了他一眼後,方才說道:“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我雖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卻也會用心救治。倒是你,待我將這姑娘救下後,且聽你說說這個中緣由。現在,你出外去等候,順便將我兩名徒兒叫進來。”

顏越澤不敢耽擱,出去後通知了回元回春二人後,便等在門外。

回元回春二人乃是一對龍鳳胎,因出生在一個鄉村裏,被當作凶兆扔出去祭喂野獸,恰好被外出采藥的冷若寒給撿了去。在這兄妹二人之上,還有一名為妙手的師兄,最擅於醫治外傷,被委派去管理冷若寒的幾個藥鋪去了。

“師傅,徒兒需要準備什麽?”才十六歲的少女,卻像個冰塊子似的冷冰冰的,簡直同冷若寒這性子是一個模子摳出來的。每次回元想到總要長籲短歎一番,說妹妹同他沒有一點兒相像之處。

“為師已經開好了藥房,回元去煮藥,藥方就在桌上。回春你過來,取為師的金針來。”

房間裏有條不紊的救治著病人,顏越澤在外麵焦急的連靴底都要磨穿了。看到回元出來時,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待看到他去向的是藥房的方向,眼底又是一片的黯然。

顏越澤自這麽大以來,所殺之人怕是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會有人在他麵前如此決絕的死去。那時,他不過是想嚇唬她一下的,真的。他所說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就是想讓她求饒罷了。畢竟,他可是極為喜歡吃她煮的麵,怎麽會殺她。

但他沒想到,就在他推門的那一刻,她竟然會選擇咬舌自盡。當看到鮮血從她口中噴出,她笑著闔上雙目時,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想著不能讓她死去。飛快的點了她的穴道止血,隨意拿起自己的披風將人從房梁上放下來,便迫不及待的運起輕功尋到冷若寒這裏來。所幸他來得及時,她還有救,不然他可要被愧疚壓死了。

他殺人一向憑自己的心情,但那些人大多是有招惹到他,女人他確實很少動手的。如今,也隻對十名女子下過殺手。最近的一名是那花樓中的花娘,遠一些的則是當年看上他的樣貌對他下藥的所謂世家小姐。他真的隻想讓她服軟,沒想讓她死掉……

時間過得飛快,待冷若寒給元小珍縫合好傷口,取下她身體上的金針,已經是日頭偏西了。好端端的一整日的時間便過去了,待他直起身子時,方才覺得天色竟然悄悄變暗了。

“回春,一會兒你給她喂藥時,切莫碰到她的舌頭。”

回春點了點頭,道:“師父盡管放心,回春省的。”那姑娘傷的便是舌頭,要是給她不小心碰到了,他日長歪了可怎麽辦。

聽到“吱呀——”一聲門響,顏越澤忙衝過來問道:“寒寒,她怎麽樣了?”

冷若寒淡漠的掃了身後一眼,道:“自然是沒事了。離吃晚膳還有一段時間,你隨我來,我倒要問問看,你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這一畫麵在別人看來,倒像是老子在教訓兒子了。這二人年齡相仿,但因顏越澤幼時離家,身邊並無他人教導,而冷若寒又少年老成,許多道理卻都是他親自教會顏越澤懂得的。便是顏越澤的武功,也是冷若寒巧合下得到幾本武功秘籍,給他讓他自學的。

從某一方麵來說,冷若寒倒像是給顏越澤授業解惑的師長了。

平日裏,兩人相處時同平常的友人無差別,但若是顏越澤做錯了事情,可是會被好好教訓一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