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歸根

她叫淩楚楚，今日來接她的男子，是他爹爹——淩文強，記憶中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她所有的記憶都是離景宮，她，綠蘿，姑姑，那些看不見容顏的女子，還有腦海之中模糊不輕的記憶。

離景，離景，卻道恍若在仙境。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離景宮，坐在馬車內，透過翻飛的簾子，她看到一片燦然的花海在倒退，沁人心脾的香氣越發稀薄，原來離景宮在花海的最深處，山穀內四季如春，百花齊放，蜂蝶縈繞，山穀外卻是地勢險峻，叢林荊棘雜生。

從來不知道她是生活在如此美麗的地方，她以為一切都很普遍，她也從來不知道離景宮的女子需要幹些什麽，她們總是很悠閑，卻又互相不熟，各自彈琴作畫，難得一聚，也隻道是姑姑相約。唯獨，她們對她還算熟稔，總會客氣地和她打招呼，也許隻是因為姑姑的關係。

“姑姑！”她喃喃而語，真得隻是姑姑？

車夫在外麵喊道：“小姐，到了！”

一路顛簸，淩楚楚全身都快散架，卻還是掀起簾子下了車，她仰起頭看到大門上方掛著一塊扁：淩府！

“老爺，楚楚，你們終於回來了！”

淩楚楚一聽這聲音沒來由得顫抖了下，她尋著聲音望去，是一位年約四十的婦人，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精神飽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似親切卻又飽含距離，容不得親近。一件大紅蝶戲爭花朵的衣裳，鑲著金色邊，下身著一條深色羅裙，端莊大氣，貴不可言。

淩文強見她如此失禮地望著長輩，輕皺眉頭，冷漠地提醒：“楚楚，她是母親！”

“楚楚見過母親大人！”清冷的語言，水滴玉石一般，清脆透徹。

淩夫人笑著上前，執起楚楚纖纖玉手：“真是討巧的孩子，這些年在外頭可是辛苦了。”

淩楚楚微笑著搖搖頭：“孩兒謝過母親大人關心。”說話間，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乖巧的立在一邊含笑不語，雙眼卻將淩夫人身後的大大小小掃視一遍，各人姿態不一，神色迥異，但她懶得去細究。

淩夫人垂眸看了眼自己騰空的手，神色微閃，抬眼間又是慈祥：“老爺，楚楚，快些進屋裏頭，外頭兒涼。”

“嗯！”淩文強低沉的聲音響起，“都準備好了？”

“當然，當然，老爺吩咐之事，妾身定然是準備好了。”聲音嬌而媚，還透露著討喜。

淩楚楚順著聲音尋去，但見她身穿妃錦緞煙霞紅提花褙子，逶迤拖地淡青色紅綿散花裙，身披煙羅紫雲錦薄煙紗。烏亮的頭發，頭綰風流別致驚鵠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雲頭銀花，麵似芙蓉，眉如柳，一雙美眸充滿了嫵媚與多情，肌膚如雪。整個人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

楚楚又偷偷瞧了下淩夫人的眼色，隻見她輕蹙了下眉頭後，又是一片笑意，打趣似地開口：“三姨娘的嘴兒就是巧，老爺自明白是你操辦，怎還不忘討表揚？”

“姐姐！”三姨娘嬌嗔了一句，“妹妹還不是……”

話未說

完，就讓淩夫人的聲音蓋了過去：“姐姐知道，姐姐也不過打趣你而已。莫要讓孩子以為我又管著你們了，你呀，還不快帶著老爺去換身衣衫。”

淩楚楚默默的望著她們，不作任何感想。

“二姐姐，你莫要見怪，三姨娘和娘親一直如此。”

說話之人看著較她年紀稍稍小些，眉目之間，與她倒有六七分相似，就是輪廓更為柔和，略顯蒼白，帶著一絲病態。聽得她喚淩夫人為娘親，顯然是她的親生女兒。

淩楚楚朝著她淺淺一福：“見過妹妹。”

淩千霜見她行禮，忙帶笑虛扶：“姐姐，你這是作甚，咱們是姐妹，怎用得著這禮？”她話是這麽說，麵上卻並無不需行禮之意，顯然這話不過是她隨口一提，但在外人眼裏倒是落了個好名聲。

淩楚楚聞言，也隻一笑：“妹妹客氣了，在外終歸是要如此。”

姐妹二人簡單寒暄之後，便隨著長輩往屋子裏走去。

淩楚楚走在最後頭，這腳下步子也放得極其緩慢，細細地打量著淩府內的景色。

淩千霜也放慢腳步，走在楚楚的身側，頗為親熱地說著話：“姐姐，如今這天涼，外頭太冷，妹妹有恙在身，不適合在外多做逗留，說話總少個伴。現兒個你回來了，妹妹就不再冷清了。”

淩楚楚默然垂眸，輕聲應道：“嗯。”說罷這一句，瞥見淩千霜的腳一虛，好似要摔著，忙轉身將她身子扶住，單薄的身子在這天涼之秋如同落葉一般，讓人垂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