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手鏈

房內的光線很暗，楚琳背著光，王珍隻好眯著眼睛看。

她與倩文的聲音其實分別也不大，但倩文的聲線更柔和一些。這是浩天覺得她除了外表以外，與倩文相像的第二個地方。

隻是，他從來不會告訴她這個事實。

“媽。”她又喊了一聲，聲線竟不自覺地沙啞起來。

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浩天卻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慢慢走近王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眼前的這位母親，她的小女兒已經離去，而她仍不知道這個事實。

或許楚琳不懂作為母親是何種心情，但一想到自己過去失去親人時的切膚之痛，她隻覺得心裏又被什麽狠狠地剜了一刀，鮮血直流。

她激動地連手都在抖，大顆的眼淚從臉龐滑落。

坐在床邊，另一顆豆大的淚水再次墜落。沾在白色的床單上，綻開成一朵灰色的小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某種存在，冥冥中要將自己和這位母親捆綁在一起。

楚琳握住王珍的手，這些天的折騰，她的手瘦得能清楚看見一個又一個的節骨眼。

“我知道以前我做錯了很多的事，我以後都不會再做任何事情讓你生氣。媽，別生氣了。”

王珍深深的抽了一口氣。

這是她的倩文，她的倩文真的回來了。

這些年的質疑、不安，原來隻是神經過敏，她最疼愛的小女兒還是健健康康地回來了。

那天見到她，還在想是不是一場夢。

現在她就這樣真真實實地出現在眼前。

她瘦了，長高了，眼睛也跟以前不大一樣。

即使這樣，她還是斷定，這是她的倩文。

與王珍在房內吃過

晚飯，洗過澡，楚琳來到梳妝台前打理頭發。

看著鏡子前這個業餘演員，她歎了口氣。

今天或許是真情實感打動了陳母，掩蓋了蛛絲馬跡，但往後的日子就不那麽好辦了。

與陳母聊天的時候也編造許多的謊話，什麽法國的留學經曆，在那裏遇到的趣事，隻要仔細一分析，或者要她說兩句法語，整個騙局便馬上崩塌。

以後該怎麽辦。

推開窗戶，一陣涼風迎麵吹來。

喝杯牛奶再睡吧，因為她還沒有習慣這樣健康的作息時間。

來到樓下的廚房，玉嫂和她女兒已經回到小屋子裏去了。

她打開了廚房的燈，衝了一杯雀巢的煉奶，轉身才發現原來浩天正坐在飯桌前喝著咖啡。

神出鬼沒，每一次她都被他嚇出一身的冷汗。

她拉開椅子：“今天你還滿意吧。”

“還好。”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某些時候，他的真的靜得跟空氣一樣。

她抬起手，握著杯耳又喝了一口。

這時，他注意到了她腕上的手鏈。

“不屬於你的東西，最好別亂帶。”

她剛開始還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後來發現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手鏈上，才懂得他在說什麽。

她把手鏈揚了揚：“這是媽給我的，也就是我的。”其實她看重的是陳母的那份心意，至於這條項鏈的價格她從來沒有考慮過。

“這不是你的東西。”他的語氣中帶著慍怒。

“有本事叫媽別送給我。”她也不甘示弱。

還真的開口閉口都是媽，還真當自己是公主了。

“給我。”他放下水杯，攤開了掌心。

她做了個鬼臉：“不給。”

說著，她“撲撲”地往樓上跑，浩天追了上來。

他腿長，三下兩步便追上了她。

他把她按在牆上，用手掌抵著她的肩膀，讓她沒有逃跑的縫隙。

他握著她的帶著手鏈左手，捏得很緊，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骨頭在“喀拉”作響。她痛得差不多要冒出了淚水，但她沒有喊也沒有叫，因為怕吵醒陳母。

浩天胡亂地解開手鏈的扣子，最後沒了辦法，直接用力扯下來，將手鏈扯斷。她這次真的痛得掉了眼淚，左手的腕上留下一圈紅印和傷口，而浩天的拇指也開了個口子。

他沒有道歉，沒有回頭，直直地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再怎麽毀，你都毀不掉你害死你妹的事實。”她蹲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

他轉過頭，惡狠狠地望向她：“你說什麽？！”

“我說，”她重新站起來，“你再怎麽毀，也毀滅不了你害死自己妹妹的事實！”最後一句聲音很大，空蕩蕩的走廊無限延長聲波的時效性。

浩天漲紅了臉，如同一頭憤怒的獅子。

他朝著她衝過去，五個手指直直掐著她的脖子，使得她整個人往牆壁上撞去，背心貼在冰涼的牆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他的五指如同一個金剛箍，緊緊地扣著她的脖子不放，無論她怎麽用力她不能掙脫這個詛咒。

他額上暴露的青筋繃緊，她曾好幾次讓他生氣，但沒有像這次那樣，仿佛她就是殺父仇人一樣，而他恨不得立馬把這個殺父仇人解決掉。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四周變得天旋地轉。如同相機換上濾光鏡頭，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模糊。她的耳邊聽到骨頭關節發出的聲響，那是他另一隻手握拳時發出的聲響。

攥緊的拳頭朝著她臉部的方向揮過來，她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