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九章 禍起血燕

初晴回到洗衣房,雲兒早給她鋪好床,道:“晴姐姐,榮大娘說了,讓你和我住一個屋子。”

初晴點頭道謝,又憶及白日裏張大娘對榮大娘敢怒不敢言的神態,不禁暗自納罕,便問雲兒。

雲兒說她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榮大娘的獨子曾是王爺身邊喂馬的下人,有一次外出,為了保護王爺死了。王爺體恤榮大娘孤苦無依,便給她一個小院讓她居住,讓她頤養天年。可她自己不肯,說自己在洗衣房呆習慣了,不做事反而不舒服。王爺無法,也隻得由著她。卻又交代了洗衣房上下,令人好生照拂著。所以張大娘也拿她沒轍。

原來如此。初晴也不再問,招呼雲兒睡下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初晴便被雲兒叫起,說是要將昨日的衣服熨幹疊好,預備著各院來人取走。

她們忙活了半天,終於熨燙完畢,便陸續有丫頭們來取了去。最後還有三件,雲兒看著微微皺眉。初晴便問為何。雲兒指著一件藕色的衣服道:“這是菡香院沈夫人的,我給她送了去便是。可另外兩件是舒翠園柳夫人的,那柳夫人卻是個極難相與的。”言語之間頗為躊躇。

初晴笑道:“我同你一起去如何?她再難相與,總不能無故找茬吧。”雲兒點頭稱是。

她們先去了菡香院。住在菡香院的侍妾名喚沈紫衣,長得溫柔可親,也是侍奉慕容樾最久之人,目前府中大小事務也由她暫行打理。她原是慕容樾房裏的一等丫頭,從小兒便服侍慕容樾長大的,性子溫婉和順,初晴也曾見過一兩次

按淵國風俗,正妻進門後,侍妾們本應敬茶請安。隻是初晴新婚之夜便割腕自殺,後來更是被慕容樾棄逐梨香苑,一幹侍妾們也樂得安逸,從未登門拜見過。隻有沈紫衣倒還來瞧過一兩次,隻是每次那時初晴剛剛穿越來此,心中苦悶,也沒有興致同她敘話,每次都是敷衍幾句了事。

紫衣見是初晴親自送來,忙忙接過,請初晴坐下,又叫人上茶。初晴辭過,她又打賞了雲兒幾百錢。雲兒喜出望外的接過,這足抵得過她一個月的月錢了。

然後又依次從離霞閣、錦瑟居的院門外經過。凡經過一所房屋,雲兒總要給初晴說說裏麵所居之人。離霞閣中住的是聶若冰,為人孤僻,人若其名,冰人兒一個;錦瑟居主人是寧新月,出自一個沒落貴族之家,樣貌頗美,隻是為人要強,好爭寵。

待來到舒翠院前,雲兒卻緊張起來,隻聽她悄聲道:“這裏住便是王嬤嬤的女兒柳媚兒,生得一副好樣貌,頗得王爺喜愛。慣會拿腔作勢,最是個難相與的。每次來,沒得打賞不說,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打呢。姐姐,我們都要小心些才是。”說著,又仔細檢查了衣物,確定沒有疏漏,方走了進去。

“綠荷姐姐,這是前兒送去洗的衣服,一共兩件,您看看。”雲兒一眼看見一個丫頭模樣的人在簷下正要進屋,忙趕上前將衣服遞過。那喚作綠荷的丫頭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白淨的臉頰上微微長了幾粒雀斑。她接過衣服,正欲開口。

一個嬌慵的聲音響起:“綠荷,血燕羹還沒好麽?”

“回夫

人,廚房李大娘說……說……”綠荷臉色微微一變,支支吾吾的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死蹄子,誰鋸了你的嘴不成!說!廚房說了什麽。”嬌慵的聲音突變尖利,門簾響處,一個盛裝女子走了出來。她頭挽墮雲髻,簪著梅花點翠金釵,鬢邊壓著翡翠玉流蘇,身著粉紅襦裙,外罩石青刻絲銀鼠小襖。柳眉含情,妙目橫波,薄唇微微上翹,端的是豔麗嬌媚無比。

隻是此刻她俏目帶煞,粉麵含怒,看去卻令人發怵。她走到綠荷身邊,伸出塗著嫣紅蔻丹的手指,戳著綠荷的額頭,喝道:“還不快說!”

“李大娘說您這個月的血燕份例已盡了,公中隻給了這麽多,她也沒有找補的。您若再要,除非,除非您自己花錢去買。”綠荷吃痛不過,忙忙說道。

柳媚兒一愣:“這才上旬啊,怎麽……”

“您前日裏不是讓奴婢給嬤嬤送了半斤麽?說是嬤嬤受寒久咳,吃這個是最好調養的。”綠荷小聲提醒道。

柳媚兒想了一回,果有其事,當下怒極反笑:“敢情是怕我吃不起啊,這群狗眼看人低的賤坯子。打量我不知道他們那些欺上瞞下的事兒呢,別叫我說出來了,大家都沒臉。”絮絮的說了一回方道:“罷了,我也不想喝那血燕羹了。天天喝,也怪膩味的,就拿盅銀耳紅棗湯吧。”

綠荷領命,將衣服交給旁邊的小丫頭,便忙忙去了。

柳媚兒這才看到階前站立的初晴雲兒二人,心下又羞又愧,剛才的窘態全落入二人眼中了,讓她們看了這麽大的一個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