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不做棋子

時值大曦國明啟五年九月二十八日,黃曆上寫著:大吉,宜嫁娶,祭祀,動土,沐浴。

是日,曦國右相蕭巍將小女兒蕭初晴嫁與靖王慕容樾。初晴出嫁那日,嫁儀足足排了三裏之長。曦國京都萬人空巷,爭相觀看,盛況一時空前。

薄暮四合,華燈初上。此時的靖王府內外張燈結彩,溢光流金,說不盡的富貴景象。仆人們正有條不紊的招待各方的賓客。新郎官慕容樾身著吉服,身披紅花。一手持壺,一手持杯,意氣風發的向賓客們致意,周圍敬酒聲、賀喜聲、阿諛奉承之聲等不絕於耳,好一幅賓主盡歡的場麵。但誰也沒發覺,慕容樾雖然嘴角含笑,可眼中,卻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笑意。

初更三刻,慕容樾步履踉蹌的走向洞房。好容易走至洞房門口,他在小廝的攙扶下站穩,抱拳微微彎了彎腰,向著簇擁而來想鬧洞房的親朋好友們道:“各,各位,都散,散了吧。我,我醉……”話未說完,身子一軟,竟跌進了洞房。眾人俱是大笑,搖著頭散了。

房內的丫鬟仆婦們急忙上前來扶,卻見慕容樾已經站起身來,俊逸的臉上雙眸清亮如星,哪裏還有半分醉意。他也不理會諸人,徑直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徐徐飲下,道:“都出去。”

房內諸人一驚,一個喜娘模樣的人上前怯聲道:“

可是,尚未合髻結發啊。”

曦國風俗,新婚夜,新娘新郎須於洞房內解散頭發,各取一縷頭發結在一起,稱之為“合髻”。所謂“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寓意為夫妻同心,恩愛無間。所以喜娘才壯著膽子問了這句。

慕容樾雙眼一咪,冷喝道:“滾!”

那喜娘觸及他冷電似的目光,便仿佛置身於冰窖一般,渾身哆嗦起來,噤若寒蟬般同著一幹人等低頭退了出去。

慕容樾放下茶杯,走到床邊,看著床邊身著喜服凝神端坐的蕭初晴,眼中閃過一絲暴戾。他一把扯下她頭上的喜帕,正待開口,卻見蕭初晴雙眸緊閉,臉色蒼白,隨著他的力道軟綿綿的往一側倒去。

慕容樾忙伸手去扶,入手卻是一片濡濕,攤開一看,竟是滿掌的鮮血,不由得大吃一驚。拉過她的手一看,雪白的皓腕上,有鮮血正汩汩而出,濡濕了她的衣裙。因喜服也是紅色,而且重重疊蓋,竟無人發現。而她右手兀自握著一柄精致的銀柄纏絲小刀,刀身長約七寸,刀刃寒氣森森,鋒利無比。

慕容樾心下大怒,這個女人,竟敢如此,不怕自己提兵抄了她爹的太師府嗎?隻是眼下卻也顧不上許多,運指如風,封住了初晴手臂上的幾處穴道,暫緩了血流。

蕭初晴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暴怒欲狂的

慕容樾,嘴邊綻開一絲勝利的微笑。她聲音微弱,語氣卻是無比決絕:“慕容樾,我絕不做她的影子,你們的棋子!”

她緩緩闔上雙眼,感覺生命正在一絲絲的離她而去,心中卻是快慰無比。蕭雪姬,我的好姐姐。我什麽都比不過你,可是我可以選擇死亡。你,能夠麽?什麽家族大業,王權富貴,又與我何幹?既然我不能與我愛的人長相廝守,那麽,我又為什麽要讓你們稱心如意呢?

慕容樾感覺懷中的身子越來越來冷,雖是暴怒欲狂,卻也不得不暫且按捺,召人去喚太醫。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太醫忙忙趕到。止血裹傷,開方煎藥,再令人撬開牙關灌了進去。看著藥液全部飲盡,太醫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對冷眼觀望的慕容樾小心翼翼道:“回稟靖王,王妃暫無性命之虞。隻是……隻是王妃失血太多,若是三日內不能醒來,隻怕就很難說了。”

慕容樾雙眉一挑,凝視著太醫,冷聲道:“無論你用什麽辦法,都要令她醒過來。否則,你就隨她而去吧!”說完,拂袖而去,竟再也沒看榻上昏睡不醒的蕭初晴一眼。

“……是!”目送著慕容樾走出房門,太醫再也撐不住,軟倒在地。身為醫者,他清楚的知道蕭初晴醒來的機會有多渺茫。自己的腦袋多半是保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