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五十一章 冒天下之大不韙

前一句，是他不想。

後一句，是他不容許！

陸黎張了張口，又有冷風淩厲的刮進了自己的喉嚨之中，一直竄進了自己的心肺似的，讓他整個人都冷透了，還帶著鈍鈍的疼痛。

他隻覺得一陣語塞，不知又想了些什麽，便自己拉著馬兒往後退了退，深深的看了陸靖然一眼，道：“保護好自己，把她們兩個人帶回來。”

他的聲音嘶啞又低沉，臉上也似乎是被凍僵了一般表情僵硬，根本不像平日裏的他。說罷，他便猛然回身，勒了韁繩，再不說話便騎著嘶鳴一聲的馬兒絕塵而去。

陸靖然自始至終都是沉默而堅定的看著陸黎，當陸黎說出那一句話之後才微微鬆動了一些，眼見著他在黑暗之中絕塵而去心中才似乎被那韁繩扯了一下似的，抽著疼了一下。

當年，他年少無知，非要陸黎冒天下之大不韙隻為救一人。

陸黎隻是試著說服，最終卻仍是允了他，同他一起瘋，以後的種種，也皆是如此，他永遠都隻是嚐試著說服，最終的選擇權卻一直都在自己手中，哪怕會有很可怕的後果，也都會替自己承擔。

陸黎雖從未宣之於口，卻是真的將他寵溺到了天上。

雖然，他隻大自己不到十歲。

良久，一直隱在黑暗之中的旬塵一動，聲音亦是染了沙啞之色：“王爺，多多保重。也請務必護她周全，我們一起捧在手心裏護著的她，不該受到任何傷害。”

旬塵的臉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讓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帶著沉沉的壓抑，似乎在說下一個字兒的時候就要完全爆發，可直到說出最後一句話，他也還是沒有再表露出什麽。

說完，他亦是猛然勒馬，而後迅速消失在陸靖然的麵前。

這一刻，陸靖然清楚的意識到，旬塵對夙煙並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那話語之中流露出來的感情，他絕對不會聽錯。隻是為什麽會壓抑，他也隻是從來不知道罷了。

陸靖然望了望黑沉的天空，已經有了鵝毛般的雪花朝著自己灑落了下來，當第一片雪花落在自己的臉上融化時，陸靖然繼續向前，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堅定不移的朝前走。

“夙煙！”

他的聲音迅速隱沒在大片的曠野之中，他便隻能更加密集的叫著她的名字，任冷風刮進自己的口中，透過衣服滲進自己的身體之中，馬兒不斷嘶鳴，漸漸地，他隻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雪花落下的漱漱聲更是淹沒了他的聲音。

再過了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北風更加猛烈，他的聲音更加聽不到，他的頭發、大氅都被刮成了一個方向，馬兒不願再往前走，他便隻能一個人徒步走著，風雪越來越大，呼嘯的聲音如同鬼獸一般恐怖。

夙煙原本已經睡著，卻被這聲音嚇得驚醒，再也睡不著，又不願意去打擾樓魅，便一個人跑到了別院下人們比較聚集的地方湊熱鬧，這才微微放心一些。

“姑娘怎麽也不睡覺？”

“姑娘怕是年紀小，聽了這聲音不敢睡罷？”

身邊的人似乎都很好接觸，見夙煙蹭了過來，便都打趣著與她說話，同時還將火爐的地方讓出來一些給她。

夙煙嘿嘿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但也不矯情的立即擠了進去，道：“是有些害怕，往日這種天氣我總與姐姐擠在一起，今日與我同來的是嫂嫂，嫁過來時日不久，

不好這會兒去打擾她，見這邊熱鬧便來打攪你們了，嘿嘿。”

隻是先前的那幾個表情就有著少女獨特的嬌憨與可愛，後麵說話的聲音又帶了剛睡醒的軟音，身邊大都是些三十多歲的男女，見了她便如同自己的子女一般親切，聽完她的話便都笑了起來。

“不打攪不打攪，隻要姑娘你不嫌棄我們這些下人就好。”

“怎麽會？”夙煙扭頭看向說話的婦女，認真的道：“你們不嫌棄我就好了，我不知道什麽下人不下人的，隻知道你們都是好人！”

她認真的樣子又招來了一片笑聲，一群人說著笑著便就快天亮了，風雪之聲也終於漸漸小了下去，夙煙便有些發困，坐在人群之中不斷的點頭，眼看就要睡著的樣子。

衛楚一大早醒來便看到了她這般困倦的樣子，走過去便讓人群散了，自己坐在一旁，將她的頭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低聲道：“睡吧。”

夙煙迷蒙的抬了抬眼皮，正想看看身邊的人是誰，頭頂卻又傳來了懶懶的低聲安撫：“睡吧……睡吧……”

似乎是被催眠，夙煙的眼皮便再也睜不開了。

夙煙剛睡了一會兒，便有下人過來通報：“主子，有一位公子似乎被風雪吹了一夜，想進來討杯熱茶。”

“讓他進來吧，咱們不缺這一杯茶。”

衛楚說話的時候笑笑的看著夙煙，她正撅著嘴巴吧唧吧唧的吃著好吃的東西一般，衛楚又笑，拈起她的一小束頭發輕輕掃在她的唇上，夙煙卻隻是微微皺眉的將腦袋一偏，一點兒要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被風雪吹了一夜的人定住，愣愣的看著自己找了一夜的女子靠在他人的肩上，香甜的睡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