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原是借刀殺人
翌日一早，長孫家家後院便張羅著搭架戲台子，後院打扮的花裏胡哨的戲子們正在台下耍著花槍，打開筋骨。平日裏都不見這仗勢的丫鬟婆子們一時間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計，遠遠的觀望著。
“這夫人是演的哪一出啊？怎麽這個時候倒想起來要看戲了？”
“想來是老爺外出了，怕幾個姑娘小姐閑不住，才想著要看場戲熱鬧熱鬧吧。”
“那怎麽就沒見到其他的小姐姨娘啊？就隻有夫人跟二少奶奶在這邊忙活打理？我聽說啊，好像一大早就書了帖子，去請上官家的老夫人來看戲呢。”
幾個多嘴的婆子遠遠的議論著，直到幾個丫鬟迎著一個體態微胖的老婦人從前廳走了過來，她們才住了嘴，急急忙忙地走開，又繼續忙手裏的事情去了。
李沐雲和王氏這會兒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妥當了，隻等主人公來了。還不待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便得了信兒，說上官家的老夫人已經到了。王氏和李沐雲連忙理了理衣襟，噙上滿臉的笑容，迎了過去。
“哎喲，老姐姐，您可算是來了。”王氏一臉的笑意，伸手扶住方才走進後院的老婦人。
老婦人臉上雖然是噙著笑，可麵上的表情卻有些得意。這讓王氏瞧了隻覺得心裏不暢快，可是又不能說些什麽。老婦人也順著王氏的動作，把手搭在她手背，聲線拖長，“可不是嘛，上次跟你一起品茶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沒有想到了，這會兒夫人居然特意請我這老婆子來看戲，真是受寵若驚啊！”
上官老夫人話裏參雜著一些鄙夷，稍微機靈一點兒的人都能聽出來。王氏悶著頭翻了個白眼，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又是一臉的笑，“是啊是啊，這是我的錯。長孫家雜事多，我都忙暈了頭了。來，老姐姐請坐。”王氏攙扶著上官老夫人坐下，自己也輕輕的坐到了邊上，“這個戲班可是打從京城那邊過來的，因為趕著回家過年，這才讓我給撞上了。不然啊，可是難得一見呢！老姐姐這回兒可得仔細看看。”
上官老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不在這戲上麵，來長孫家之前，她就和白家的夫人計算過一陣。她們約莫著，這個王氏就是上次討錢沒能開口，這回兒又想討好上官老夫人，好讓她去做說客。
細細的品了一口茶，上官老夫人怡然自得的觀望著已經開場的戲台，一副淡然的模樣。她在心底盤算著，若是王氏一開口，自己便權當聽聽。她說的話，自己也應下。隻是......做不做，那可不就是由自己了？想到這裏，上官老夫人的眉眼又開了一些，一邊吃著手邊的精致點心，一邊樂嗬嗬的看起了台上的戲。
兩個時辰過去了，讓上官老夫人奇怪的是，王氏居然一直就沒有開口提說客、或是白家欠下銀兩的事情。這不禁讓她有些納悶了，不過，這念頭雖然在腦海裏閃過一瞬間，回頭望著王氏
淡然看戲的樣子，她也就沒有再細想。
直到所有的曲目都唱完了，戲子們也紛紛下台領賞去了。王氏才起身詢問，“老姐姐，這戲如何？”
上官老夫人挑了挑眉頭，想來是要說正事了。“挺好挺好，還真比那些一般兒的戲團要好上許多倍。”說到這裏，她便故意說自己身子乏了要回去歇息，想探探王氏的口風。
王氏依舊是一臉笑眯眯的，聽聞此言便起身說是要親自送她出門。
見王氏還是沒有要提起話頭的跡象，上官老夫人忍不住心裏打起鼓來：難道她們真的隻是來請我看戲的？望著王氏一臉溫婉的笑容，上官老夫人背後的汗毛居然直直站立起來，這個時候，她那裏還敢讓王氏親自送，連忙說道，“不必了，不必了，妹妹陪我看戲看了這麽些時候，隻怕是也乏了。”她頓了頓，看見了立在王氏身邊的李沐雲，連忙伸手一指，“就叫這個小媳婦送送便是了。”
王氏點頭應下了，可還是把上官老夫人送到了園子門口。
李沐雲低著頭跟在上官老夫人的身後，邁著小步子，一點也不敢逾越。走在前麵的上官老夫人看到李沐雲長相乖巧，也甚是懂規矩。萬分疑惑不解的時候，居然想從她口裏套出點什麽來，“你是長孫家的媳婦還是閨女？”
李沐雲連忙抬頭，“回老夫人的話，是媳婦兒。”
“嗯，”點了點頭，放慢了步子，上官老夫人裝作不經意問道，“你們家夫人今個兒就真的為了請我看來看戲的？”
李沐雲裝出滿是不解的樣子，“當然啊，夫人說是許久沒有在一起聚聚了。便特意遣了手下的丫鬟去請的您呢，老夫人，這戲你還滿意麽？”
“嗯，”胡亂應了一聲，上官老夫人繼續道，“還不錯，還不錯。”
“不錯便好！”李沐雲連忙接過話茬，“夫人說了，待到茶葉作坊重建之後，還要去請京城最好戲班子來這裏表演呢！到時候，肯定也會一並的請了老夫人的！”
“什麽？！”上官老夫人聽到了這裏，突然驚呼了一聲。她猛的停下腳步，“你方才說什麽？長孫家要重建茶葉坊？”
“嗯！”李沐雲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望著她，似乎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驚訝。
“那......”上官老夫人繼續追問道，“那，你有沒有聽你們夫人提起過，那個租用你們家磨子的白家？那邊是怎麽打算的？他們家怎的沒有得到這個消息？”
李沐雲低頭，嘴角揚了揚。“白家？老夫人說的是榕城那個開茶莊的白家麽？”
“對對，正是！”上官老夫人連忙應聲，“他們家怎麽沒聽到說起過？你這消息準確麽？”
李沐雲一副滿臉驕傲的模樣，她抬起了頭，“老夫人怎的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是跟在夫人身邊學算賬的唯一一個媳婦兒呢！
上回我聽夫人說起過那麽一嘴兒，好像是提起過什麽白家白家的。”
上官老夫人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她連忙捉住李沐雲的雙手，“來，告訴老夫人。”
李沐雲眸光黯淡了一些，“可是，這事兒還沒實施呢。老爺這些天便是出去看地皮了，這回兒便說了，我怕，我怕夫人......”
上官老夫人手裏的力道加大了一些，“方才你沒瞧見麽？我跟你們家夫人是什麽關係？你說，就算夫人知道了，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會為難你的。”
聽了這話，李沐雲才長舒了一口氣，“那日，老爺到了賬房這邊，讓夫人把白家欠下的白條理一理，算出個賬目明細來。而後又說，這白家也著實是太不上道了，欠了這麽些年的銀子，居然一直就沒有給個說法。也罷也罷，就當是破財消災。”舒了一口氣，李沐雲繼續說道，“老爺說，那些欠下的銀兩啊，也就不再找白家討要了。不過，以後茶葉作坊換了地兒，就隻拿著不方便做借口，以後再也不把和田玉的磨子借給白家了。還說什麽，白家的情分這麽些年也已經還夠了，以後便絕了來往才好。”
上官老夫人一聽李沐雲這麽說，頓時臉色就白了不少。麵前這位小媳婦雖然嘴巴不嚴實，可是看起來年紀輕輕，而且她們兩個人也未曾見麵，她也不至於說些混話來訛自己才是。一想到這裏，上官老夫人滿心想著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白家夫人，於是招呼也沒打，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長孫家的大院。
望著她急急忙忙離開的背影，李沐雲嘴角又忍不住揚了起來。
躲在一邊的王氏這個時候也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李沐雲的身邊。她望著上官老夫人離去的背影有些發愣，伸手拉了李沐雲一把，“沐雲丫頭，你保證這樣有用？我隻怕事情沒辦成，回頭讓老爺知道了，怕是說不過去的。”
李沐雲回想起方才上官老夫人在自己麵前的種種表現，心裏踏實了一些。這法子雖然有些旁門左道，可是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對於好的生意人，必是要以誠相待的；可是麵對這種奸商賴皮，也隻有以惡治惡了。
回頭安慰著王氏，“夫人，那個白家夫人卻是個精明的人兒。這會兒，隻想著是我們家老爺要與他們家撕破臉皮，以前那些個銀子都不要了，大半會動腦筋的人都知道是要動真格兒的了吧？白家夫人回頭仔細算計一下，若她是個聰明人，便知道那和田玉的磨子隻有我們 一家有。每年的租金才多少？他們若是自己去買磨子，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銀兩呢！”說到這裏李沐雲才瞧見王氏的臉色稍微轉好了一些。
“夫人，隻要是個精明人便知道怎麽去算這筆賬。白家既然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肯定也不是什麽蠢笨之人。”李沐雲臉上揚起了一絲得意的神采，“我猜啊，這會兒，白家夫人正和白老爺在家裏撓著腦門兒想對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