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養兒真費思量

直到咳出了眼淚,李沐雲才伸手掏出貼身的絲帕拭了拭眼角。明眸微張,卻見華儂已經進來,細細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來。

“二少奶奶,可有好些了?”華儂湊了過來,手裏端著茶水。

“唔,”李沐雲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總算舒了口氣。她理了理衣襟,望向華儂,“沒什麽大事,隻是剛才喝湯的時候被嗆到了。”

聽見李沐雲說並無大礙,華儂便又開始收拾著桌上的狼藉。

直到咳出了眼淚,李沐雲才伸手掏出貼身的絲帕拭了拭眼角。明眸微張,卻見華儂已經進來,細細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來。

“二少奶奶,可有好些了?”華儂湊了過來,手裏端著茶水。

“唔,”李沐雲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總算舒了口氣。她理了理衣襟,望向華儂,“沒什麽大事,隻是剛才喝湯的時候被嗆到了。”

聽見李沐雲說並無大礙,華儂便又開始收拾著桌上的狼藉。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李沐雲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邊泛白,她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王氏手裏的佛珠變成了一串串帶刺的藤條,不停的抽打在自己和描眉的身上;而王氏便端著那“早生貴子湯”,不停地往自己嘴裏灌。她麵目猙獰,一手掐住自己的下巴,一麵惡狠狠的說:“喝吧,喝吧,喝完你就能一舉得男,就能掌了長孫家的大權。”

李沐雲瘋狂的跑,卻逃不出王氏的桎梏。

長孫昱在一旁冷眼瞧著她,任憑她如何哭喊求救,也隻是麵無表情,紋絲未動。

最後,她隻覺得腳下一虛,頓時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李沐雲還在睡夢中,嘴裏卻低低的在呢喃著什麽。

靠在床頭的人凝視著那張慌亂的臉終於回過了神,伸手撫上她眼角的那一片濕潤。

輕柔的將淚水擦去,纖長的指尖輕觸著她的眉尖,劃過眉間,停在眉角。

李沐雲緊蹙著的眉頭鬆開了一些,手也毫無目的的在空中抓著。

來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漸漸安撫著她。

李沐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手被輕輕的放入被窩,頸窩處的被子被掖了掖。

腳步聲越來越遠,門被輕輕的推開,一抹陽光射了進來,正好落在李沐雲的床上。

她不適的動了動的眼簾,微微的動了動身子。直到門再次被關上,她的呼吸才漸漸的均勻下來。

待她從跌入無底洞的噩夢中猛地驚醒的時候,目光觸及的範圍裏赫然出現了一顆黑色的腦袋。

李沐雲的心髒猛地跳停了一拍,驚恐的尖叫聲從胸口湧上來。她驚叫著,順手抓起身邊的枕頭,朝身邊的那顆腦袋砸了過去。

枕頭被準確的接住,那顆腦袋往後退了一些。

李沐雲定睛,這才看清楚。那確實是一顆腦袋,隻不過還連著她的登徒子相公長孫昱的身子呢!

她驚喘著,伸手撫上胸口,驚魂未定,“長孫昱,你想幹嘛?”

長孫昱盯著李沐雲,手裏把玩著

繡花枕頭,“你做惡夢了?”

望著長孫昱臉上熟悉的調侃似的笑容,李沐雲緊繃著的神經終於緩了一些。“不是在做夢!”

這才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是濕膩膩的,十分的不適。

“估計自己做了噩夢,才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下意識的把被子往身上挪了挪,朝長孫昱丟了個白眼,“不用你管!”

“我倒是不想管!”長孫昱輕哼了一聲,把手裏的枕頭往床上一扔,朝李沐雲這邊走了幾步,“若不是我娘派華儂來叫我,說我夫人身體不適,高燒不斷,我才懶得管呢!”

經過長孫昱的提醒,李沐雲才發覺自己手腳無力,剛才那一使勁,好似已經抽空她所有的力氣。

“看你都能罵人了,想必是沒有什麽問題了吧?”長孫昱彎腰,伸手朝李沐雲的額頭上試了一試。李沐雲心裏嫌惡,卻連扭頭拒絕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收回手,長孫昱又在自己額頭上試了試,“不燙了,那就是沒事了。”

李沐雲一臉蒼白,幽幽地望著自言自語的長孫昱,一語不發。

“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長孫昱甩了一下自己的衣擺,那一瞬居然也別有一番瀟灑風致。讓李沐雲瞧的有些別不開眼,拋開其他,長孫昱也算的上是一位翩翩公子。

長孫昱準備轉身,卻感覺自己的衣擺被一股力道抓住。他詫異的回頭,一隻白玉般的纖手正抓住他的衣帶。他不解的皺眉,望著李沐雲。

“你從方才就一直在這裏?”李沐雲有些疑惑的望著長孫昱,方才雖然她睡得昏沉,但是卻依稀記得身邊坐著有人,但卻不真切。也不知是夢中,還是現實。李沐雲腦袋微微一酸,有些懷疑:難不成那個人是長孫昱?

長孫昱似乎沒料到李沐雲會問自己這個,他側了身子,看向李沐雲的臉上盡是疑惑,“我才剛進門你就醒了……有、什麽問題麽?”

果然……

李沐雲有些輕蔑的笑了一聲,那想來是在夢中所見的情景吧。像長孫昱這樣的浪蕩登徒子怎麽可能守在自己的床邊,伴著自己這麽久的時日。

見李沐雲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長孫昱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隻不過瞧見她身子還帶著病,也不好發作。隻得陰沉沉的道,“你沒事了,那我可就走了。”

李沐雲連頭都懶得抬一下,將腦袋微微朝著內側一別,示意她聽見了。

長孫昱也無暇細想李沐雲的不妥,甩了一把衣擺轉身就離開了。才方出來雍景別苑幾步,卻意外的瞧見長孫斐的身影。兩個人不是同母所出,感情也一直就是平淡如水,頂多也就是見麵見禮的程度,這一次,長孫斐竟意外的出現在雍景別苑附近,這讓長孫昱也不覺的有些好奇起來。

“三弟?”依舊是平淡的招呼。

“二哥。”長孫斐也是一臉的淡然。

“這麽久了,可是頭次見你來雍景別苑,可是來看望你傷病的二嫂來了?”長孫昱這話說的平淡,可是聽在旁人的耳裏卻是說不盡的酸澀味道。

長孫斐也不介意,隻是

笑笑,順便將提在身後的小包裹拎了出來,“這是我娘特意為二嫂準備的一些補品。她今日亦是偶感風寒,身子不適,這才讓我送過來。”

“那便有勞了。”長孫昱臉上表情未曾見起什麽波瀾,聽了長孫斐這話之後,他唯一的反應隻是側了側身子,讓出一條道來,“你二嫂就在裏麵,我還有事,就不陪了。”說完這話,長孫昱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目送長孫斐離開之後,長孫斐兒這才動了動眸子,朝著大門右側的假山水池那邊弓了身子,恭恭敬敬,“斐兒見過二娘,三娘。”

聲音落下之後約莫過了兩三秒,這才聽見假山後麵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兩張一模一樣的麵孔從後麵閃了出來,兩個中年婦女因為保養得宜,在臉上卻是看不出來什麽歲月的痕跡。其中一個臉上帶著頗不好意思的笑容的正是長孫斐的娘親少眉姨娘,而另一個一臉嘲諷的便是少嬌姨娘了。她悶哼了一聲,將拎著的裙擺一甩,“斐兒你雖不是嫡子,但至少也是你爹的心肝寶貝,她雍景別苑算個什麽東西,膽敢在你麵前這麽這麽沒有規矩,這麽胡鬧?”

長孫斐兒淺笑不語,“二娘,不礙事的,恰好今日鋪子裏麵的事情都做完了。”

“唉……”少嬌姨娘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到長孫斐的身邊,伸手在他光潔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幾下,“論學識能力,咱們的斐兒簡直勝出那長孫昱千百倍,怎的……”

這個時候,少眉姨娘連忙驚慌上前捂住了少嬌姨娘的嘴,“姐姐,此話可亂說不得,小心隔牆有耳,這可是在雍景別苑呢!”

少嬌姨娘沒好氣的拿開少眉姨娘的嘴,“就是你這沒脾氣的種,才讓斐兒受苦。但凡你要是厲害一些些,斐兒也能過繼到王夫人的名下。你這個親生母親真是半點用處也沒有,竟不知道替他打算一番。”

聽見自己的胞姐這麽說,少眉姨娘臉色黯淡了許多,她抿著雙唇,看著長孫斐的眼底盡是不舍和愛憐。她何嚐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隻可惜上麵有正房夫人壓著,即使她心底有再多的打算,那……又有甚麽用處呢?現如今,自己雖生下了一個兒子,卻不能讓他喚自己一聲母親,一聲娘,這其中的滋味兒,又有誰能辨的清呢?

這長孫府的當家主母是王氏,而自己一雙胞姐妹又陰差陽錯都成了長孫老爺的妾侍,理所當然的,在長孫府裏麵還輪不上自己說話。

頗有些委屈無奈地走到長孫斐的身邊,少眉姨娘臉上盡是歉意,她拉過長孫斐的手,細致小心的撫摸著,卻不像平常母親應該有的慈愛,倒像是有些小心翼翼,“我兒……”

也不等她多說什麽,長孫斐便應了聲,“三娘無需擔憂,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卻說不得。”反手將少眉姨娘的手掌裹在自己寬厚的手中,輕輕拍著,“什麽事情,孩兒心底自有分寸。”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斐兒的手已經長的這麽大了:寬厚,溫暖。人也越發的穩重得體起來,這才是自己最應該欣慰的吧。少眉姨娘在心底暗自思量著,方才被胞姐嗬斥的擔憂似乎消除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