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如此求婚

走上一段小台階時,溫筱晚腳下一個踉蹌,手腕上的一隻青鳳纏絲金鐲脫手飛出,在台階上滾了幾滾,直直地滾下了草坡。

“哎呀,那是無憂送給我的金鐲。”溫筱晚一聲驚叫。

“我去揀。”玲兒忙飛跑下去。溫筱晚乘機提裙飛快地跑上那條青麻石鋪成的小路,順著小道一路狂奔,轉過幾個彎兒,眼前便出現了一座巍峨的樓閣。

四四方方的樓,被圍牆擋住了下麵,隻能看到二層以上,簷角飛翹,曲廊廣堂,都是用木頭搭建而成,古樸而高雅。

門口有幾名侍衛守衛著,溫筱晚眼珠一轉,往草叢裏一閃,沒再沿著小徑跑。

繞著彎兒地來到南側的圍牆外,溫筱晚將裙擺往腰間一掖,兩下蹬上了牆頭,向內一瞧,差點沒氣歪了鼻子。

圍牆內就是一片小花園。一男一女並肩走在花徑上,男的俊美異常,是她的正牌男友沐無憂,女的顏笑傾城……不知道具體身份。可這兩人談笑風生,間或對視一眼,情意綿綿,溫筱晚差點被自個兒體內生產的醋酸給酸死。

她急忙伏低了身子,想偷聽兩人在聊些什麽,可這兩人的聲音都壓得十分小,雖然有隻言片語飄過來,卻並不能聽得分明,隻知道是在商量婚禮吉服什麽的。

我們正在逃難呢!

溫筱晚狠狠地白了沐無憂漂亮的後腦勺一眼,有時間不會去打聽京城的動靜?不會去蘭院看看她?偏要跟這女人商量什麽婚紗!

那名女子走著走著,草叢裏忽然鑽出一隻大耗子,那女子受驚不淺,腳下一絆,身子一滑,眼見要摔倒,沐無憂立即伸手扶住她。

扶好之後,她還靠在沐無憂的胸前,拍著胸口表示心有餘悸。沐無憂則連聲安慰,溫柔體貼。

看不下去了!

溫筱晚暴怒地跳下圍牆,凶神惡煞般地重重踏著步子疾衝過去,就勢撞開沐無憂懷中的佳人,凶狠地霸住男朋友溫暖的胸膛。

沐無憂見到她又驚又喜,忙摟住她的纖腰,關心地問道:“晚兒,你怎麽不在房裏好好休息?怎麽從……牆上跳下來?”

我靠,我不來你好劈腿是嗎?溫筱晚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轉頭眼神地不善地看著女子,問道:“無憂,怎麽不替我們介紹一下?”

沐無憂一心撲在她身上,沒注意到她語氣中的不悅和醋意,可那名女子卻瞧得清清楚楚,以袖掩唇,嬌羞一笑,“我還是自己來介紹吧,我叫婉如,沐婉如,是無憂哥哥的堂妹。”說著笑睇了無憂一眼,堂哥,未來嫂子可真會吃醋啊!

堂妹啊!那就好,三代以內的血親是不能結婚的。

溫筱晚鬆了口氣,旋即又糾結起來,這個沐婉如可靠不可靠?她是無憂的堂妹,同時也就是沐銘天的堂妹,她會不會告密?

思及此,她回眸瞧了一眼沐無憂,眼神中滿是疑問。

沐無憂微微一笑,“婉如是暗獄門司敬堂的堂主,絕對可靠。”

沐婉如欠了欠身,福了一禮,“我先去辦事,你們慢慢聊。”

看著沐婉如慢慢地走出院門,溫筱晚回想起剛才見到的情形,不由得醋意橫飛,隻是拉不下麵子親口承認,於是拐彎抹角地問,“婉如既然是司敬堂的堂主,武功一定很高吧?怎麽這麽怕老鼠?”

還怕到倒在堂哥的懷裏不起來,不會是想亂那個什麽倫吧?

沐無憂聞言輕笑,他如今已經回過神來,小晚兒在吃醋呢,看她掛心自己又假裝不在意地繞著彎兒打聽,他就覺得心中一甜。言辭也放得十分溫柔,親昵地將俊臉貼在她的小臉上,“婉如不會武功,司敬堂是專門整理和分析信息的。她自幼就怕老鼠,別的蛇蟲倒是不怕。”

隨後,溫筱晚從沐無憂的口中得知了沐婉如的身世,是澄親王的庶女,一個可憐的婢生女,被小心眼的王妃整得死去活來,五年前若不

是無憂出手救她一命,她隻怕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溫筱晚這才完全地放下心來,“是不是婉如要成親了?我聽到你們說什麽婚禮。”

沐無憂疼溺地點著她的鼻尖,指控道:“你偷聽。”

溫筱晚漲紅了臉,強辯,“順便聽到的,你們說話聲這麽大,不能算偷聽。”

沐無憂笑而不語,溫柔深情地注視著她,用目光將她的小臉燃燒起來。

溫筱晚垂頭低聲嘟囔,“好嘛,聽都聽到了,也沒什麽吧?是不是她要成親呀。”

他就知道,這小妮子吃軟不吃硬,若是繼續指責她,她肯定會擺出無數條道理來證明她沒有偷聽,若象現在這樣無聲地指控,她反倒會覺得理虧。

初冬的室外十分寒冷,沐無憂怕她剛好的身子受不住寒,先牽著她進了屋。

迎麵正中是大堂,兩側是書房和帳房。再往後,有一間寬敞的休息間。沐無憂帶著她到自己的休息間中,屋內燒了地龍,十分溫暖。

沐無憂親自幫她除下裙外的狐毛披風和小棉襖,改披上一件團花雙蝠斜襟小褙襖,還怕她不覺暖和,令人送了手爐過來,讓她捂在懷裏,才抱著她坐在羅漢疼上。

好久沒有這樣抱著晚兒了,沐無憂軟玉溫香地抱了個滿懷,覺得十分滿足,內心充滿了寧靜和幸福。這段時間他不敢在晚兒麵前多呆,因為她總想拉著他說那日在地牢發生的事情,或許是想向他坦白,想讓他選擇要不要繼續愛她。

其實他很想親口告訴她,無論她是不是受了辱是不是失了身,他都會愛她如夕。可惜他是個膽小的人,他怕聽到她受辱的經過,心裏會承受不了。所以,他選擇了逃避,他想通過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告訴她,他愛她!

沐無憂無言地沉默著,溫筱晚許久沒同沐無憂這麽親昵了,當下也不說話,靜靜地靠在他懷中享受這份溫馨和浪漫。

隻是,現實是冷酷的,再多的溫情也得有命享受。

沐無憂沉默了片刻,方慢慢地道:“晚兒,過兩天我可能要離開山穀一趟……”

溫筱晚心中一緊,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問道:“你想進京報仇?其實……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就隱姓瞞名地生活下去不好嗎?”

沐無憂憂鬱地看著她,“晚兒,你要明白,從頭到尾,都不是我想逼銘天,而是他和睿親王想殺我,我不得已才反抗的。事到如今,已是勢同水火,若他們倆還在上位上一天,都不會放過我,就算是將天瑞國掘地三尺,他們也一定要將我找到。這裏雖然暫時安全,可是難保日後不會被他們發現,到那時,我們想安逸都不可能。”

“我並不是想當皇帝,隻是想弄清楚真相,想活得堂堂正正。”

沐無憂的話如同沉重的鼓點,重重捶擊在溫筱晚的心上。是啊,哪個謀朝篡位的人會讓一個大大的人證活著?不去,是等死,去了,她怕無憂是送死啊!

將小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胸膛,嗅著他身上溫暖的馨香,溫筱晚隻覺得淚水漫出了眼眶,“無憂,我想你活著,好好地活著。”

沐無憂用力地將她抱緊,用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的力度,向她承諾,“我保證我會活著回來!這次我隻是去聯絡一下平日裏交往要好的官員,不會有任何危險。而且沐銘天和睿親王並沒有什麽罪名羅列給我,想抓我也是偷偷摸摸,我有的是機會逃走。”

他說著勾魂攝魄地一笑,“況且,我怎麽能讓晚兒剛成親就當離婚女呢?”

溫筱晚正沉浸在擔憂之中,一顆心糾結得要死,忽地聽到這一句,當下一呆,“呃?成親?”

沐無憂笑道:“你剛才不是問我,是不是婉如要成親嗎?不是!是我要跟你成親。我知道晚兒想嫁給我想得快發瘋了,所以我雖然喜歡自由自在,也隻能勉為其難答應了。”

溫筱晚看著他狀似玩

笑,實則認真的表情,和隱隱帶著欺盼的忐忑的眼眸,不由得芳心亂跳,麵紅耳赤,這可是她第一被男人求親呢。

其實,沐無憂的心中十分忐忑不安,他與晚兒雖然相愛,可是交流得並不多,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他實則沒有把握她願不願意嫁給他。況且,她總是說起她的家鄉,說那裏是非常公正、非常平等的地方,她總是說,她一定要回去。所以,他很擔心她不願意為了他留下……雖然,她並沒有回去的希望。

可他怕聽到她的拒絕!見她久久地沉默著不說話,他隻好開玩笑似的道:“我們都已經定親了,成親是必然的。本來想等我回來之後再成親,可我怕晚兒你恨嫁……啊!”

後麵的話被溫筱晚一記肘擊給截斷。沐無憂非常誇張地揉著胸口哀歎,“晚兒,你想謀殺親夫啊。”

溫筱晚漲紅了臉,嬌叱道,“下流胚子!想得美你!還有,你是誰的親夫啊?誰跟你定婚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沐無憂將漂亮的下巴擱在她肩膀,搖著她的身子撒嬌道:“那就現在定親,好不好?好不好?”

俊美無雙的容顏在她眼前無限放大,撲鼻的馨香擾亂她的思緒,溫筱晚一顆芳心跳得亂七八糟,耳際除了如雷的心跳聲,再也聽不到別的。

“好不好?好不好?”沐無憂毫不氣餒地搖晃著她,誓要得到她的回應。

“你……我……我們那求婚都要下跪的……,還要手捧鮮花。”

溫筱晚老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話,說完就後悔了。這是哪裏?這是天瑞國!這是古代!男尊女卑的世界!人都道男人膝下有黃金,隻跪蒼天和雙親!沐無憂又自幼是個天之嬌子,怎麽肯向她下跪?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改都沒法改。

聞言,沐無憂也不晃她了,鬆開手,身子後仰,退開一尺,靜靜地看著她的嬌顏,一字一頓地問,“在你家鄉,男人求親都要下跪?”

其實,貌似也隻有電影裏的男人才下跪求婚,現實生活中少之又少,可是溫筱晚隻能點頭。

“沒有別的方式?”

溫筱晚硬撐著,“沒有。”

沐無憂二話不說,將她抱離自己雙膝,讓她坐在羅漢疼上,而他則一甩袍袖出了門。

溫筱晚想喚他回頭,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心中有些酸澀,有些抱怨,就算你不願意下跪,也可以明說呀,幹嘛這麽丟開她跑路?

正埋怨著,想著要不要去低個頭,沐無憂卻從外回來了,手中拿著一捧新摘的名貴的“粉牡丹”。

溫筱晚的眼睛粘在這束漂亮的菊花上,隱約意識到他想幹什麽,心呯呯直跳。

沐無憂麵帶微笑,走至羅漢疼前,單膝跪地,溫柔而深情地問,“晚兒,我沐無憂誠心誠意想娶你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背棄。你可願意?”

淚水模糊了雙眼,溫筱晚喜極而泣,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沐無憂緊張的心因她的淚水而喜悅而狂喜,伸手勾住她的玉頸,將她拉下來,與他額觸著額,再度問道:“晚兒,你願不願意嫁給我,當我此生此世唯一的妻子?”

溫筱晚咬著唇點頭,“願意……”後麵的話便被溫潤的唇堵在嘴中。

沐無憂溫柔而綿意地吻著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和深情,再放開時,她已柔得象一灘水。

騰地一下從地上躍起,沐無憂將花塞入她懷中,開懷地抱起她連轉了幾圈,不無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願意嫁給我。”又得意地拿眼瞟了花幾下,呶了呶嘴道:“這花象我一樣俊美吧?隻要我才配用這‘粉牡丹’來求婚。”

溫筱晚本來想說,菊花是用來祭拜死人的……可一想到這話不吉利,便沒說出來。內心卻因“死人”兩個字而糾結:為什麽無憂什麽花不好摘,偏偏要摘菊花,不會是上天在暗示什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