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交給我吧

被一個陌生男人象是要殺了你一般陰沉地瞪著,換成誰都會心裏咯噔一下,膽小點的女孩肯定會驚聲尖叫,就算這個男人長得再漂亮也是枉然。

可溫筱晚卻是一派鎮定,往身旁的柱子上一靠,無聊似的上下打量他幾眼,嗯,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極品!好在她見過更極品的沐無憂,不然真會被他那雙亮晶晶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了魂去。撇嘴問道:“你來幹什麽?”似乎早就料定他會來。

她斜靠在柱子上的動作看起來優雅又隨意,其實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繃得極緊,隨時準備著應付對方的殺著。她之所以沒有大叫,是因為侍衛離得太遠,而這芳華居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都不會武功,叫來了也是送死。與其大叫,還不如先跟他談談,再乘機溜走。

見她一派淡定,男子的眸中閃過訝異,隨即又冷笑一聲,“看來你知道我是誰。那我們也不必轉彎了,在我的眼前,你休想跑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引得侍衛來抓我!”

他如何會看不出來溫筱晚打算逃跑?可是想當著他的麵逃跑談何容易?男子忍不住露出不屑至極的神情。

溫筱晚嗤笑,“色厲內荏,你怕我叫侍衛來?”

男子高傲地哼了一聲,“我怕就不會來了。”

也是,能從這麽多侍衛的包圍中逃脫,想必輕功極其了得,他既能逃跑,就逃出皇宮,若是怕,當然不會跑到這裏來找溫筱晚的麻煩。

這人對自己的輕功極有信心,同時也桀驁不馴,似乎不怎麽將他的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她沒被他殺死,他的主子不就完了?——她一出寧安宮就被他跟蹤,想都不想就能知道是太後派出來的!

溫筱晚搖頭歎息,“太後娘娘有你這麽魯莽的一個屬下可真是個致命的錯誤!”

男子得意地一笑,“我殺了你,她自然就不會覺得是錯誤了。”

溫筱晚撇嘴,“你就沒有想過太後為什麽隻要你跟蹤我?她是想從我嘴裏得知些事情,你殺我無疑是自作主張,回去肯定會被太後剝皮抽筋。”

男子漂亮的眼睛一眯,惱怒地道:“你敢嘲笑我?”他平生最恨別人看不起他,他是太後花巨金請來的高人,可在這個小女人的嘴裏,他卻隻是太後的一條狗!

溫筱晚在內心表示惋惜,白長了一副柔和嬌媚的好皮囊,脾氣卻如此急躁!她笑歎著搖頭,問,“那你怎麽還不動手?”

男子冷冷一笑,“我還沒從你嘴中問出話來,問完了自然會殺。”

嗬,真難得,居然還記得自己的任務。

溫筱晚差點笑噴,“你讓我說我就說?若我隨意亂說怎麽辦?”

男子高傲地一挑眉,“在我踏雪公子歐陽越的手裏,還沒人敢不說實話。”

正當此時,小蘭在門外稟報,“主子,桑寶林求見。”

歐陽越飛速地竄過來,單手扣住她的咽喉,低聲道:“要她滾。”

溫筱晚用力去掰他的手,無效,隻好強撐著笑了笑,道:“請桑寶林進來。”

歐陽越大怒,手下就要使力,這才發覺自己竟半分力也使不出來,心中萬分驚駭,“你……什麽時候動的手腳?”

溫筱晚一撇嘴,“就剛剛!你不過來就沒事。”她早已將沐無憂給她防身的軟骨散裝在指甲裏,若他不靠近,她還真沒辦法弄到他皮膚上。

小蘭推開門,請桑柔進屋。溫筱晚極快地將歐陽越反手一扣,往他嘴裏塞了顆麻核,免得他亂喊亂叫,再往床底一塞,理了理衣襟便挑了珠簾走到外間。

歐陽越肺都快氣炸了!

這是他藝成以來最大的恥辱,說到底還是他太小看了女人!他臉朝下地趴在床底,手足一點力也使不上,想自己爬起來那根本就不可能,隻能在心裏

咒罵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還往他嘴裏塞麻核,用得著嗎?他會大喊大叫地讓人來看他的笑話嗎?——其實他是想說,麻核又硬又大,滿滿地塞了一嘴,嘴唇合都合不上,就這麽半張著,口水順著嘴角直往外流……太毀他俊美的形象了!

在一簾之隔的稍間裏,溫筱晚同桑柔聊得正歡。桑柔的臉色又蠟黃了幾分,看起來更加憔悴了,完全沒了初選時的絕美嬌媚,不過精神頭倒是極好的,畢竟她本就沒病,不過是服了藥而已。這會兒正談到這個,桑柔瞅了她幾眼道:“我給你的藥你沒服吧?”

溫筱晚笑了笑,“過陣子再說。”

兩人聊天時將宮女內侍都遣了出去,溫筱晚見桑柔的茶杯空了一截,便提起茶壺為她添茶。

桑柔看著她給自己添了茶,才嗔道:“你小心點,最好把你指甲裏的東西給去掉。”說著又嘖嘖地搖頭,“哪有人藏藥藏得你這般淺的?明眼人一瞧就能發現。”

溫筱晚秀眉一挑,“下毒你也懂?”

桑柔訕訕一笑,“不敢說懂,是你太不懂了,這樣的作派也敢在宮內行走。”

溫筱晚才不相信!她這軟骨散藏在指甲裏好一陣子了,沐銘天也去見過幾回,卻沒一人發現過,桑柔卻能一眼瞧出來,還敢說自己的不懂下毒?

哼了一聲,溫筱晚自得地道:“這種作派怎麽了?我藏了好些天也沒被人發現,剛剛還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桑柔瞪大妙目,“你這裏來賊了?”

溫筱晚也懶得瞞她,托著她進了內室,將床底下的歐陽越揪出來給她看。桑柔蹲下身子瞅了半晌,才嘖嘖地搖著頭道:“你這家夥不老實啊!居然在床底下藏個這麽漂亮的男人。”

溫筱晚差點被急噴而出的口水給嗆著,“什麽叫我藏男人啊?”

桑柔眨了眨眼,“藏在床底下還不叫藏男人麽?”她說著,飛快地喂了一顆藥丸給歐陽越。

溫筱晚嚇了一跳,“你給他吃什麽?”

“化骨丸。”

這名字太磣人了!溫筱晚抖著嗓子道:“你不會是想殺了他吧?”

桑柔瞪了她一眼,“你當這是什麽地方呢?這是後宮!你居然在自己寢宮裏藏男人,若是被人發現怎麽辦?別看皇上現在寵著你,若你敢給他戴綠帽,我怕你怎麽死都不能解他心頭之恨,唯今之計隻有殺了他,可棄屍也很麻煩,用化骨丸最好,一會之後就隻有一灘血水了。”

溫筱晚呆若木雞,傻看著桑柔半晌,才道:“你還說你不懂下毒!”

見她不信,桑柔歎口氣道:“我騙你作甚?醫術我可沒瞞你,我不敢說起死回生,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總能救活的。至於下毒,師父並不擅長,我自己琢磨過,可談不上精通,但是解毒的本事還是有的。而且,在指甲隙裏藏藥粉是最下乘的方法,一個沒弄好,飲酒吃菜的時候就會連自己也毒了。你若真要藏毒,就應當將毒藏在衣袖縫裏,要用的時候隨時取。不過這得練習手法,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溫筱晚來了興致,壓低聲音問道:“那你身邊有沒有那種服了後一時不會發作,可以用解藥壓抑一段時間,不服解藥發作起來就特別利害的毒?”

桑柔古怪地瞧了她一眼,“這種法子特陰狠,我聽師傅說邪教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控製手下人……”

溫筱晚聽得兩眼發亮,“對對對,就是這種……你有沒有?”

桑柔慢吞吞地道:“沒有……不過我會製。”

溫筱晚拚命點頭,“會就行,你少什麽藥材告訴我,我幫你弄去。”

桑柔蹙起秀眉問道:“你想控製他麽?可我已經給他服了化骨丸了。”

溫筱晚低頭瞧了歐陽越一眼,她們倆討論了

好一會兒,他卻一聲不吭,太不正常了啊,就算不求饒,怎麽也得怒罵幾聲。將他的臉扳過來一看,嘴漲得閉不上,這才想起自己給他塞了麻核,於是取下來,想聽聽他的意見。

歐陽越的意見就是:“你們兩個別落到我的手裏,否則我歐陽越一定要叫你們……”

話未說完就被桑柔打斷,拍了拍他的臉道:“少來了,一刻鍾之後你就是一灘血水了,還逞什麽能?現在有沒有覺得肚子火燒火燎的痛?”

歐陽越臉色一變,細細體味了一下,冷笑一聲,“沒有。”

桑柔拍了拍手,“沒有就對了!火燒火燎的痛的,那是赤焰丸,沒知覺的才是化骨丸。不知不覺你就會變成一灘血水。”

她說得如此篤定、如此淡定,害得歐陽越也開始疑神疑鬼,又細細地體會了一下,按說內髒開始腐壞,怎麽也得有些疼痛才是,怎麽可能無知無覺地化了?

溫筱晚也被她說得毛骨悚然,嘴角不住地抽抽。她是名警察,可不是殺手,殺人這種事,在她的觀念裏可是違法行為!就算是執行任務時向逃跑或負隅頑抗的匪徒開槍,她們也被要求盡量打在四肢上,使其失去反抗能力,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傷害人命的。若真有個匪徒死在自己手裏,還得去心理醫生那治療一段時間,免得在心裏留下陰影。桑柔這小姑娘怎麽就說得這麽理所當然呢?

帶著考究的意味,溫筱晚深深看了桑柔幾眼,越看越覺得這小姑娘非比尋常,隨即想到了一件一直沒想到的事:她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看起來得了惡疾,若真不想入宮服侍皇上,隻需在入宮參選之時將自己弄病就成了。縱使她長得再漂亮,有疾病這一條,就足以讓她淘汰。

為什麽她非要等到入宮後再來服藥、裝病?入宮四個月了,她以生病為由不侍寢,也極少來找自己,平時都關在翠安院的臥室之中。一個不得寵的主子,下人自然怠慢,見她病怏怏的隻想睡,便樂得休息。溫筱晚記得自己去過幾次,整個院裏看不到一兩個宮人,究竟她在臥室中幹些什麽誰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說,她是不是在臥室之中,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這麽一想,就越覺得桑柔進宮的目的不單純。溫筱晚挑了挑眉,別人的事她不想管,可是歐陽越……低頭看向一臉慘白的歐陽越,他雖說是太後的人,但以此為由就要他的命,於她的原則是說不過去的。要怎麽說服桑柔放他一條生路?也不知這化骨丸有解藥沒有?

原本被溫筱晚看得頭皮發麻的桑柔總算是能鬆口氣了,帶著點討好的意味笑道:“晚兒,你若不想讓他死在你這裏,那麽我把他帶到我那去。”

“你帶他走?讓他死在你那裏?”

“是啊,他長得好俊啊,我看著喜歡。”

“再俊,變得血水也看不出來了吧?”

“沒事,我有解藥啊,可是放在翠安院了。趕緊回去給他服解藥還來得及。”

溫筱晚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就不怕半路上被人發覺?”

“不怕不怕,塞在我轎子底下就行了。”

桑柔二話不說,將歐陽越架起來就走。把溫筱晚嚇了一跳,“怎麽也得把轎子弄屋裏來吧?”

“也對。”

桑柔立即裝病,溫筱晚忙讓小蘭將她的轎子傳進屋來,兩人扶著她上了轎,又將鼻子都氣歪了的歐陽越塞進轎底,才傳了內侍進來抬轎。

看著轎子晃悠悠地遠去,溫筱晚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桑柔到底是什麽人,對自己來說是敵是友,——應該算是友吧?至少她幫了自己。或許隻是還沒到應付自己的時候吧?到底將歐陽越交給她保險不保險?

真是一團亂麻啊!

溫筱晚第一次迫切地希望沐無憂就在眼前,她真想同他商量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