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知相思

禦藥房很快將紅百部送了過來,宮中一共才三兩,因皇上說要多送一點,於是禦藥房自作主張給她送了一兩。溫筱晚立即讓人包了一大半交給桑柔,直說不夠她再想辦法。桑柔送了一丸藥給她服用,說是本來施針是不必用藥的,可是她又吸入了迷魂香,對腎髒脾髒都有壞處,要服點藥才能解除。

桑柔去查長明殿各香台內的灰燼,想是被人清理過的,但她還是找到了一些沒處理幹淨的,比上好的供神檀香的顏色要略深一點的香灰。桑柔對藥物真的很熟悉,拿著這點香灰,竟真讓她研究出了是用哪些藥物製成的,還用了幾天的時間製了一支,除去了迷魂香中害人的成分,隻餘令人昏睡的效果。香製好後,就送給溫筱晚,隻是因為時間太倉促,香料和藥材沒幹透,暫時無法使用。

溫筱晚的“病”將養了七八天,終於“康複”了。在此期間,沐銘天每日都派了安景過來探問病情,本人卻一步都未踏入過芳華居。他真的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置她,怕自己見到她後會心軟,隻好當回駝鳥,避而不見。虞月靈親自來看望過兩回,還讓人時不時地送些補湯給她補身子,表現得十分賢惠。

沐無憂卻沒一點消息。上回臨走之時,他告訴溫筱晚有事要離京半個月左右,若是去辦事,這麽長時間不來倒是正常。可溫筱晚明明從小蘭哀傷的小嘴裏聽到,沐無憂如今已是京城百姓口中的熱門話題,因為他花一萬兩銀子贖出了月馨樓的花魁嫵月,放在別院裏金屋藏嬌,寵愛非凡。

百姓們每每談及,總有兩種觀念,一是道他壞家,二是說他有情有義。一萬兩銀子夠普通的百姓之家安安穩穩生活上近千年,他卻用來買了一個妓子。可說他有情有義的也大有人在,多半都是姑娘家和風俗中的女子了,誰不知道有個俊美無儔又出手闊綽的相公呢?

小蘭是沐無憂的忠實粉絲,觀點自然是後者,說起那個嫵月無不是羨慕嫉妒恨,真恨不能投身青樓,當上花魁,然後被沐無憂收到金絲籠子裏去。溫筱晚不得不打擊她一下,將她從迷夢般的幻想中解救出來,“其實你就算當初是被父親賣入青樓,也不一定能當上花魁。”

小蘭沉默片刻,隻好承認,這的確是事實,她雖然長得清秀可人,可比之溫筱晚尚且不足,就更別提風月場中出了名的美人兒嫵月了。

主仆兩個正閑聊著,安景笑吟吟地走了進來,見禮道:“溫主子這氣色看起來可好得多了。皇上聽聞主子您身子骨好了,龍心大悅呢。”

溫筱晚笑著謝恩。

安景又接著道:“咱家這是來請溫主子移步大理寺的,也沒別的什麽事,就是問問您當日的情形。”

此時的皇宮已經是風聲鶴唳,大理寺卿張東之已經將除她之外的諸妃都請去大理寺問過話。她一康複,自然就輪到她了。

不過隻要不屈打成招,一般的刑訊對於溫筱晚來說並不是問題,

偵察與反偵察和刑事心理學這兩科,她都是高分通過的。

溫筱晚二話沒說便隨安景上了轎。

到了大理寺,張東之十分客氣,或許是那天皇上力保她的態度,讓他以為她聖寵正隆的緣故。其實真問起來,溫筱晚也是一問三不知的,她當時睡死了啊!可桑柔在收集香灰的時候,隨便也做了點手腳,溫筱晚便猶豫不定地道:“好象是……聞到了一陣香氣,很淡,不同於初入殿時聞到的供神的檀香……當時我也沒在意……”

張東之覺得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其實長明殿內的情形他已經親自去查看過幾次了,但若溫筱晚聞到過不同的香氣,就能證明她的確是被人迷暈過去的,那麽她隻能算是一個受害人,而不能算是疏忽職守了。再者,若是殿內燃過不同的香,應當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張東之立即決定帶領幾位毒藥方麵的高手,再去查看一次。

溫筱晚則順利地回了芳華居。

現在後宮中的各妃不允許隨意走動,就是派人往來也不行。溫筱晚在芳華居悶了幾天,真是受不住了,隻好坐到美人榻上,將棋盤擺好,自己跟自己對弈。

手裏捏著棋子,難免就會想到某人,最愛坐在她這美人榻上,看似專心地弈棋。美人榻上坐美人,倒是相得宜彰的。

溫筱晚微微一笑,隨即又秀眉倒豎,有了美人就忘記她了嗎?還說要上官焰幫她參考皇上的寢宮中哪些地方有可能是暗鎖機關,有了消息就會立即告訴她。現在隻怕被個小花魁給迷得神不守舍了吧?隻怕連後宮裏還有她這枚棋子都快忘了吧?有些人就是這麽討厭,在她有聊的時候總是出現在她眼前,她不想陪也得陪;在她無聊的時候,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陪也沒得陪。

“我堵死你的來路去路!有本事你最好一輩子別出現在我眼前!”

溫筱晚恨恨地將一枚黑子落在左角的星上,與其它黑子連成一道圍牆,將裏麵的白子全數吞沒。

黑子大獲全勝!

溫筱晚正準備將棋子分開,驀地一隻修長完美的手攔在棋盤上,從棋盒中取了一枚白子,落在一處氣眼上,同時含著淡淡笑意道:“白子還有機會。”

溫筱晚的視線順著這隻白晳完美的手向上、再向上,就看到了沐無憂那完美得不該人間所有的容顏。心中一寬的同時忍不住惱火地低吼道:“你還記得要來?不用陪你的美人了麽?”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帶著一股子酸意,忍不住臊紅了臉,趕緊強調,“你別想歪了。”

沐無憂在她對麵坐下,饒有興味地瞧著她,帶著笑意道,“我哪裏想歪了?明明就是你吃醋啊!”

溫筱晚惱羞成怒,“還說你沒想歪,我會吃你的醋?”

“我隻知道,我剛才聽到某人說‘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出現在我眼前’,唉!我又聽人說過,女人說的都是反話,這句話的意思應

當是,希望我這輩子都在她的眼前吧?”

沐無憂學她的聲音和語氣都極象,溫筱晚更加惱火,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好象玩笑開大了。沐無憂忙拉著她坐下,笑道:“現在宮裏守備森嚴,我來一趟可真不容易,你別把侍衛們給惹來了。”

溫筱晚忙又坐下,壓低聲音道:“是不是知道暗鎖機關在哪裏了?”

沐無憂搖了搖頭,瀲灩的鳳目一眨也不眨地瞧著她。天知道啊!他本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辦,此去至少要一個月,隻是半途聽到她被人陷害,命懸一線的消息,便心急如焚,日夜不歇地將事情處理完畢,硬是趕在二十天便趕回了京城。一入京,來不及去別院與“另一個他”互換身份,就急巴巴地趕到宮中來見她。

真是瘋了。

沐無憂在心中自我評價。

溫筱晚聽說還不知道暗鎖機關在哪,心情不免低落,語氣也不善了起來,“那你還不快點找機關,整天跟個美女泡在一起幹什麽?”

沐無憂溫雅一笑,“謠言止於智者,晚兒是親眼見著我跟美女整天泡在一塊了嗎?”他當然不會告訴溫筱晚還有一個“沐無憂”。

溫筱晚禁不住紅了臉,支吾道:“沒有最好……當然,我不是要管你的事,而是現在找禁地是最為重要的不是嗎?”

沐無憂的眸光閃了閃,笑道:“的確是,找到了寶物,你也好回家鄉。”見她聞言眸光明亮,他的心情更是糟糕,沒了閑聊的興致,敷衍道:“我會催促焰,但禁地幾百年來,都是皇家存放神物之地,不是這麽容易找到的,你得有點耐心。況且,你自己現在很危險,要步步留心,千萬不可說錯一個字。”

溫筱晚忍不住問道:“有多危險?不是已經交由大理寺查案了嗎?查出是誰弄滅的就處罰誰好了。”

“你太天真了。”沐無憂搖頭輕歎,“滅燈之人當然要處罰,但你也……畢竟那晚是你當值。”

“我被人下藥了啊!”

“要看皇上如何斷。況且,你真以為查出來的真相就是真相麽?”

沐無憂丟下這句高深莫測的話,便從窗口飄了出去。他已經警告了溫筱晚行事小心,便沒必要在宮中久留,他必須想辦法讓沐銘天無法對溫筱晚下手。可要辦到這一點,必須由他的父親睿親王出馬才行。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如何不著痕跡地說服父親幫溫筱晚求情。

沐無憂並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在為保溫筱晚的一條小命而奔波,那就是沐晨曦。這些天,沐晨曦幾乎每天下朝就跑到大理寺去問案情的進展,表麵上是為著皇帝兄長,實際上是為了溫筱晚,當他一聽說此事,當場便差點衝進宮去,好歹被程歸給攔住了,說等案情大白時再見機行事不遲。所以他才會如此關注案情的調查進展,免得有人暗動手腳,栽贓嫁禍,畢竟,這種事在皇宮之中再常見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