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隻是自己
初春的水怎麽會這般涼，窒息的恐懼充斥著大腦，我想叫救命，可是，好像有什麽東西錮著我有脖子，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我要死了嗎？娘，救救我，救救我啊！
“淺兒，淺兒，你怎麽了？”耳畔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喚聲，是誰是誰來叫我。“淺兒，別怕，朕在了，朕一直在你身邊了。”黑暗中，有一道低沉的聲音一直喚著我，黑暗似乎退出，我猛地睜開眼眼，正對上歐陽灝幽深的眸子。他見我醒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做了什麽夢，瞧把你嚇得，死死的握著朕的手。”
我這意識到自己抓著他的手，忙鬆開，卻見他的手背上有幾個深深的指印。歐陽灝似乎也發現了，嘴角牽了一絲笑意，“剛剛到沒發覺，不過，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臣妾該死。”我起身欲給他行禮卻被他伸手攔住。
歐陽灝神色古怪的看著我，等了半晌，他才幽幽道，“朕來這就是聽你說這句對不起的嗎？”
我看著他，沒有接話。
對他，我始終是心存懷疑和戒備的。這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就連親如母親，對我好也是因為希望父親念在父女情份上，多多少少能對她好一點，更何況眼下這個九五至尊的天子。
“算了，你休息吧，朕還有公務要處理。”歐陽灝等了半天都不見我答話，有些失望的看著道。
“臣妾恭送皇上。”我平靜的道。
歐陽灝神色複雜的看了我半晌，終於拂袖而去。
“娘娘，為什麽不接受皇上的好意了。”不知何時，景嬤嬤端著藥站在床前。
我抬起頭看著她，輕輕一笑，並不作答。
景嬤嬤歎了一口氣，坐到床沿上，輕聲道，“娘娘，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能讓娘娘相信的人嗎？”
“不。”我看著景嬤嬤，莞爾一笑，“還有嬤嬤，還有嬤嬤可以讓我相信。”
景嬤嬤一愣，遂即低下頭下，再抬起頭來，我瞧見她眼角閃動著淚花。她看著我，良久，才哽咽道，“娘娘，奴婢何德何能……”景嬤嬤轉過臉去，伸手拭掉淚，這才轉
過頭來對我道，“娘娘，藥該涼了，您趁熱喝吧。”
我點了點頭，接過藥，一飲而盡。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我相信的話，那麽，一定是景嬤嬤。那年，我落入荷池中被人救起，一連半個月高燒不退，是景嬤嬤日夜不離的照顧，我才能熬了過來。知我冷暖，問我寒涼，在我這無望而淒涼的人生裏，她給了我惟一的溫暖。
“娘娘，夜還長著了，您睡吧，奴婢在這裏守著您。”景嬤嬤見我喝完藥，接過藥碗放下，又扶著我重新躺下，輕聲道。
我躺了下來，卻無半絲睡意，腦海中母親怨恨的眼神揮之不去。
自那次荷花池後，不管母親如何苦苦的哀求，最終，父親還是將她與我一同送到了靜怡園，隨同的，還有自願照顧我的景嬤嬤。靜怡園是在城外荒郊的一個園子，居說是父親以前的祖宅，荒廢已久。搬到那裏後，母親終於安靜了下來，或許是見不到父親的緣故，又或許是對我的愧疚，她開始長日長日的沉默，最後看到生人就膽怯，一丁點的風吹草動，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我不恨母親，必竟，是她給予了我生命。但，她卻讓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娘娘，您還不睡嗎？”景嬤嬤幫我掖了掖被角，輕聲道。
我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看著景嬤嬤，道，“嬤嬤，我睡不著。”
“娘娘，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何必為難自己了。”景嬤嬤看著我，眼裏充滿了歎息，頓了頓又道，“人生苦短，所以，要對自己好一點。”
“嬤嬤，你想對我說什麽？”
景嬤嬤搖了搖頭，“奴婢沒什麽可說的，隻是心疼娘娘。”
“嬤嬤，他可以讓我相信嗎？”我坐起身，看著景嬤嬤，輕聲道。
“娘娘，您自己覺得了？”景嬤嬤反問道。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景嬤嬤一聽，反而笑了，“那，奴婢就更不知道了。隻是，奴婢想，您若是不去試一試，又怎麽知道他值不值得你相信了？”
如果他欺騙了我怎麽
辦？如果，最後相信他的結果是傷得體無完膚那該怎麽辦？
這一句放在心底，我終究沒有說出口。說到底，我是這麽怯懦的一個人，竟連相信一個人也不敢。
“可，可我是水墨宇的女兒啊。”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我是爹用來監視和掌控他一舉一動的棋子，任誰，都不會對一個堅視和掌控他的棋子產生感情吧！
“不！”景嬤嬤看著我，堅決的吐出一個字。我有些詫異的看著景嬤嬤，她卻又更為堅定的目光看著我。“娘娘，您隻是您而以！”
“什麽？”
“您隻是水清淺而以。”景嬤嬤突然笑了，“或許，對其他的人來說，您還有別的身份，可是，在您自己來說，您隻是您自己而以。有些時候，我們能成全的人，隻有自己而以。”
“我，可以嗎？”
“為什麽不？難道娘娘寧可守著自己的心，孤寂一輩子嗎？”
是啊，難道，我真的要守著自己的心，孤獨的過一輩子嗎？可是……歐陽灝是我值得托心的人嗎？他可是天子，後宮佳麗無數，我於他又算得了什麽了？今日，他可以對我這麽好，那麽，來日等我年華老去，容顏漸凋他還能一如既往的對我好嗎？
我垂下眸子，苦澀一笑，“他不是……”
景嬤嬤看著我，眼裏全是深沉沉的哀傷，“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人，總是需要太多的緣分，還有上天的憐憫。可是，娘娘已經是靜妃了……”
我看著景嬤嬤，終於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是啊，如今我已經是靜妃了，那些妄想都不該再有，也不能再有了……
“嬤嬤，我困了。”我重新躺下，緩緩的合上眼睛。
良久，我以為景嬤嬤走了，她的聲音卻再次響起，“皇上雖然不是娘娘的良人，可他，終究是您的丈夫……”
好一會，都沒有聲響，待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景嬤嬤已經離開了。案幾上的燭光悄無聲息的燃燒著，會不會，我有一天也這樣，無聲無息的便走到了盡頭，沒人知道，也沒人疼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