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話:愛的天平

隻是,打電話來的人卻是——宋若誠。

電話裏,宋若誠說宋家村的劉老頭兩個兒子正在鬧分家,想請他爸宋村長回去給做個公證人。所以,明天一早就得搭火車先回去,想請喬小美一起上車站送送他們。

宋伯是宋家村的村長,在村裏素有威望,哪家出了點事都愛找他出麵做個中間人。而且,宋伯待人寬厚,為人耿直,在宋家村時,對喬小美母女倆關照有加。林悅君死後,他們夫婦倆更是把喬小美當成了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所以,接到電話後,喬小美不假思索,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已經第三天了,容天賜終始都沒有回家,亦無音訊。

而,容老爺竟也出奇的平靜,仿佛容家根本就沒有他這麽一個人似的。

明城火車站——

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月台上,喬小美與宋伯宋嬸依依惜別。

喬小美與宋伯宋嬸情同親生,想到他們倆這一走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不禁心裏酸楚,紅了眼眶。

而,在宋氏夫婦心頭卻又別有一番惱人的離愁!

知子莫若父母。宋伯宋嬸是知道自己家兒子對美美那片深情厚誼的,其實,溫婉嫻淑的喬小美又何嚐不是自己心目中兒媳婦的最佳人選呢?這麽多年,對她們母女二人的關照體恤,尤其是她母親過世以生,對孤苦伶仃的美美更是懷關得無微不至!全心全意的守護她的周全,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她能夠嫁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嗎?

隻可惜,造化弄人,誰曾想跟自己朝夕相處,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美美,幾個月前來到了這人地生疏的明城,竟然就一下子莫名其妙地成了豪門巨富容氏財團的少奶奶!

這不禁宋氏夫婦感慨萬端!可,更令他們噓唏的卻是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竟然對美美仍是念念不忘!

這次,他們上這裏來探望兒子,一是,想搞明白一向誌向遠大的他放棄早已定下的優越工作,來到這裏的一所名不見經傳的三流技校當個小小的講師的原因。二來,若誠也

已經二十七歲了,既然美美已經嫁了,那麽也不能再任由他就這麽耽誤下去,得張羅著給他找個合適的對象!

可誰知,宋若誠對自己的父母倒也坦白,毫不隱瞞:來這邊工作就是為了美美!找對象更是不可能!他這輩子非喬小美不娶!

宋伯宋嬸苦口婆心地苦勸了三天,語重心長地一遍遍告誡自己的兒子不要再執迷不悟,喬小美已為人妻,要他斷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可宋若誠卻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認定美美並不幸福,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容天賜,回到自己的身邊!

自知拗他不過,二老也隻得借口家裏有事,提前返鄉。

列車徐徐駛出站台,望著仍站在月台上並肩衝著自己揮臂道別的兩人:宋氏夫婦心中卻無限感傷:都說他們家若誠聰明懂事,從來就不用自己為他操一點心。可誰知,長大了,有學識了,卻反而變得偏執不講理了:美美是人家的老婆,就算心裏再喜歡,又怎能老惦記著不放下呢?

————

火車漸行漸遠,終於駛出了視線。

喬小美不願與宋若誠單獨相處,借口說還有事,轉身著急要走,卻被宋若誠一把抓住:“美美,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喬小美擺頭否定。

“還說沒有?!”宋若誠不禁有些慍怒了。

他眼前的美美前所未有的蒼白憔悴,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憂傷寂寥,水靈的雙眸溢滿了愁苦淒涼,整個人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布偶娃娃。

“若誠哥哥,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休息!”喬小美再一次用空洞的聲音懇求。

“美美!”宋若誠盯著喬小美那張失去光澤的臉龐,痛心疾首:“你知道嗎?我一直就很喜歡你,想娶你!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的這一天!你知道我等了多麽嗎?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原本打算,一畢業就向你求婚的!可誰知——,美美,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你知道嗎?我恨容天賜,更恨我自己!為什麽?為什麽不早一點,隻要早一點點就好了!那樣,你就是

我的了!如果知道,你會被別人搶走,我管他什麽碩士學位、博士頭銜,我統統都不要!就留在宋家村,留在你身邊!守著你!等著你!看著你!失去現在的一切也要得到你!”

“若誠哥哥,請你不要再說了!”喬小美拚命地擺頭,竭力地哀求著:“不要再說了!行行好,不要再說了,好嗎?”

“我要說!我就要說!”生平第一次,宋若誠這麽大聲地對喬小美吼:“美美,你知道嗎?我也試著說服自己,要祝福你!隻要你開心,你快樂,我就祝福你!可是,美美,我做不到!看著你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憔悴,一點一點地變得枯萎,我做不到無動於衷!你明不明白?我愛你!美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所以,我不願意看到你受一丁點兒委屈!那怕一絲一毫也不願意,你明白嗎?!”

“可是——”喬小美的聲音是那麽的輕柔,卻又那麽的鏗鏘,像是最柔軟的蒲葦纏得宋若誠快要窒息,又像是最堅硬的金鋼鑽打擊得宋若誠幾欲昏厥:“我愛他!”

是的,她愛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在愛的麵前,她很怯懦卻也很勇敢:怯懦地愛著一個她不該愛的人,勇敢地拒絕著一個她不想愛的人——

愛,從來就是個不等到式:你愛的人,未必愛你;愛你的人,你又未必愛!

愛的天平永遠都無法平衡,如果傷害一個人需要借口,那麽,“愛”,一個字便已足夠!

————

容天賜終於回家了——就像他的離家一樣,沒有理由,沒有征兆!

那麽——,灑脫!

就像誌摩先生筆下的詩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是,喬小美卻連睡腳窗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睡到了衣帽間的鞋櫃邊。

隻是,她那顆卑微的、跳動著的小心髒裏卻依然溢滿了喜悅與滿足:他還是不忍心將她關進廁所裏!自己也還可以透過狹長的門縫,遠遠的,偷偷地再看到他一眼——那個變得更加清冷,更加淡漠,更加絕傲的他!

(本章完)